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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 天下第一阳谋?(1 / 2)

作品:《朕就是亡国之君

朱祁钰拿着这份名单,拿起了朱笔批红,然后交给了兴安,十分平静的说道:「办吧。」

「陛下。」兴安拿过了那本批过的奏疏,打算待会儿亲自去办此事,但是他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等待着陛下的最后决定。

杀还是不杀?这不是一个问题,杀多少,才是陛下需要斟酌之事。

「翰林院的那帮翰林们,都不是年轻人了,他们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起责任来,该死死,该流放海外流放海外。」朱祁钰对着兴安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决定,他是经过了三思后再思,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并非怒急攻心。

「朕到时候会去监刑,送他们最后一程。」朱祁钰靠在藤椅上,最近朝堂狗斗,让他略微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大明几近亡国的阵痛,这些年已经慢慢消散,反而是快速恢复的国力,有太多的利益,让人在庞大利益面前,逐渐丧失了理智。

而朱祁钰的一系列新政,注定造成了一个新的阶级的崛起,在新货币政策、官厂、宝源局等一系列的金融改制之下,随着大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蜕变,随着大明生产力的不断提高,大明一个名叫资产阶级的怪物,已经从萌芽变成了茁壮成长的模样。

这个怪物,除了谋财之外,开始寻求各种朝堂之中的代言人,最终目的为谋求政治权力,进而掌控分配,获得等同于官选官的梦想,世袭罔替。

这个朱祁钰亲手制作出来的怪物,正在和大明另外一个原有的怪物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保持着高度的默契,这另外一个怪物就是大明固有的官僚。

这两个怪物结合在一起的结果,是极其致命的,因为这两个怪物的眼中只有两个字,利益。

西晋两个皇帝晋怀帝和晋愍帝被俘,衣冠南渡,东晋在门阀的支持下建立苟延残喘;而北宋的两个皇帝宋徽宗和宋钦宗被俘,南宋自此建立。

但是大明皇帝崇祯死了,大明就亡了。

在鞑清南下取天下的过程中,起义军在誓死抵抗,而大明官军和水太凉、头皮痒的士大夫们一茬接一茬的投降,成为了鞑清南下的走狗,为虎作伥的伥鬼。

这是因为鞑清在入关之前就开始对大明官军以及士大夫承诺,承诺组建汉八旗、绿营等安置官军,承诺会继续恩科,保证士大夫们的利益、承认田契等等,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投降便不再奇怪。

而宣扬这个承诺的正是在松锦之战中,投降鞑清的洪承畴。

鞑清也履行了这个承诺,吴三桂、尚可喜等人被封王,大量官军被冲入了绿营,而鞑清在官职上,也是清随明制,践行了这一承诺。

对于如从蒿草一样的百姓,鞑清那就一点都不客气了,杀的血流成河,杀到天地变色。

这些蒿草一样的百姓被有预谋、有组织的大规模杀灭,执行屠杀的人,正是投降而来大明的官军和这些士大夫们,鞑清目的就是让大明这些投降的官军和士大夫们自绝天下。

而后,金圣叹的哭坟案,就是鞑清对这些失去了根基,失去了生存土壤的士大夫们清算的开始。

在利益面前,大明士大夫的骨头,软到足以让东晋门阀和北宋文官们嗤笑的地步。

所以,翰林院为了利益做出这些事儿,便一点都不奇怪了。

问题出在了翰林院的身上,但又不是翰林院的原罪。

朱祁钰靠在软篾藤椅上闭目养神,过了一小会儿,兴安回到了御书房内。

「陛下,卢忠和李永昌已经带着缇骑和番子去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那边是不是知会一声?」兴安低声询问着陛下的意见。

司礼监被痛斥为朝廷外的小朝廷,锦衣卫和东厂被痛斥为了法司之外的法司,朱祁钰接受批评,但是他

并不打算改。

朱祁钰坐起了身子,如同赌气一样说道:「等案子办的差不多了,再送三法司过审便是,这次告翰林院那帮翰林的是朕!」

「陛下,待会儿于少保得到消息,应该会过来劝陛下仁恕,要不再听听于少保说什么?」兴安斟酌了一下问道。

朱祁钰想想那个劝仁恕的于谦,就觉得头大,他这次饶过了三法司,动用了法司之外的法司,也没有提前跟于谦通气,他笑着说道:「他来了再说,朕已经办了,他劝也没用,覆水难收。」

「陛下,于少保在门外候着。」小黄门走了进来,俯首禀报,说曹操于谦就到了。

「嗯,宣。」朱祁钰打算反驳不了就耍赖,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已经批了的奏疏,难道于谦还能让他收回去不成?

木已成舟,既定事实。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于谦俯首见礼。

「朕安,坐。」朱祁钰示意于谦平身。

于谦坐定,喝了口茶,稍微环视了一圈,看到没有摔东西,便安心的说道:「还好,还好,还以为陛下被气坏了,看陛下精气神,虽然生气,但不至于气坏身子。」

「于少保听到了朕要缇骑们办翰林院,特来求情?」朱祁钰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大家合作十余年,不必要兜圈子绕弯子,没那个必要。

于谦则摇头说道:「一群通敌卖国的贼人,臣为何要给他们求情?臣只是担心陛下气坏了,若是陛下有气,臣就陪陛下下两盘【反腐抓贪】,让陛下顺顺气。」

陛下在反腐抓贪这个棋盘上的造诣,连反腐厅的吏部尚书王翱,都叹为观止。

「真的?」朱祁钰有些恍惚,今天于谦居然不劝仁恕了?要知道绕过三法司办得案子,那肯定是人头滚滚。

「真的。」于谦颇为郑重的说道。

他真的不是来劝仁恕的,于谦最在乎的就是大明的利益,他用的词是通敌叛国,而不是里通外贼,比朱祁钰一直以来的话,要重的多的多。

在于谦这里,陛下心里只要不拧出疙瘩来,那就无关紧要,左右不过是死几个读书人罢了,大明什么都缺,缺优质煤炭、缺优质铁料、缺黄金、缺白银、缺黑金(石油),惟独不缺读书人。

陛下杀几个,能杀多少?每天给陛下杀着玩,陛下行将就木都杀不完,说不定比之前还要多很多。

于谦比较担忧陛下心里拧出疙瘩来,这皇帝心里拧出的疙瘩,根本不好解。

所以他过来看看,若是没有,他就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于少保如何看待最近朝中这些倾轧之事?」朱祁钰有些疲惫的问道,既然不是来劝仁恕的,那就问问于谦对这些事的看法。

「陛下,最近事由,在臣看来,都没修一条京宣驰道来的重要,所谓天下第一阳谋的金刀计,和最近的事儿,就很像了。」于谦笑着说道:「不过小道尔,不足挂齿。」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历史长了,总能找到类似的原型。

比如金刀计。

投鞭断流的前秦天王苻坚,手下有一个大将叫做王猛,此人是乃是魏晋南北朝功比诸葛亮的能人,这金刀计就是王猛所为。

朱祁钰立刻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说道:「所谓天下第一阳谋,在朕看来,不能与隆中对相提并论。」

在朱祁钰心里,在古代天下第一阳谋就是诸葛亮的隆中对,无出其右,而在近代的第一阳谋是《论持久战》,再无与之可以媲美的国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