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择言的好呐。”九叔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啊，越活越回去，越老越活不明白了。”“行了正英，你能解开心结就好。”蔗姑见九叔确实没什么异样后长舒一口气。“师父，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此时接近中午，艳阳高照，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来到九叔和蔗姑所在的地方，是跟前面的香烛铺接连的一座院子，院子大概有二百平，比之前的义庄小上些许，但对于现在的九叔和蔗姑而言已经很大了。原本住在这里的亲人大多离开，只有他们两个人，看起来空落落的。“对了，怎么只有你自己，罗桑和那位张道长还有两个小家伙呢？”蔗姑一边准备午饭一边问道。“其中一个小家伙是毛小方毛师傅的弟子，毛师傅在大战中受了重伤，英年早逝，我便将小家伙带在身边了。他的父母弟弟也在港岛，十多年没见，我便让罗桑她们先送他和父母团聚去了。但过去这么多年，他父母还在不在原住址也不好说，估计得花点时间找找。”冯一简单介绍了下何应求的情况。“也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啊。”蔗姑听完后颇为感慨。“嗯，小何确实不错。”冯一点点头。午饭时，三个人围坐着一张大圆桌，蔗姑喂九叔吃饭，冯一则是坐在他们对面。“师父，这个家不管是院子、房间还是桌子，都这么大，却常年只有你们两个人在这，太孤单了吧。”冯一说道。“嗨。”蔗姑无奈道：“还不都是你师父的原因，本来家里挺热闹的，秋生和文才还经常带着老婆孩子到这吃饭，后来他把秋生和文才逐出师门，露易丝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国，可不就剩我们两个了。”露易丝是女院长的名字。“师父，让秋生和文才回来吧。”冯一看着九叔说道。九叔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道：“还是算了，他们本来就学艺不精，现在又各自有了新的生活，没必要再回来了。”“你呀，就是倔，好面子！”蔗姑在一旁气道。九叔神色如常道：“这你确实说错了，之前的我一心修行，总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但这些年我想明白了，学道救不了国家。国外的发展日新月异，船坚炮利，哪怕没有凶兽，依然能在我们国家的领土上大杀肆虐，耀武扬威。学道只能保护一小部分人，却保护不了整个国家。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教两个孩子道术的原因。国家的未来在知识，在科学，在发展，这也是在港岛生活这么多年后给我的感受。秋生和文才都不是修行的料子，现在又各自有了安稳的日子，何必再强求他们回来呢？不过老太婆你有空可以找他们一趟，让他们来吃顿饭。”让他们回来吃饭可以看出九叔已经松口了，至于师徒名分，只要他们回来，自然会恢复如初。就好比我们上学，从学校毕业了，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被学校开除了，但依然是母校，这一点是不会变的。至于你毕业后选择走哪条路，那是你的自由了。之前九叔是希望秋生和文才继承他的衣钵，但现在，他没这个执念了。当然，也因为有冯一这个出色的弟子在，他还是后继有人的。从这点可以看出，九叔内心深处还是纠结的。事实上，纠结的何止九叔，经历战争的这一代人，下一代人，都会在彷徨纠结中度过。蔗姑见九叔这么说放下心来，不禁暗暗感慨，冯一果然是九叔最喜欢的弟子，他能对症下药，能解开九叔的心结，实在是件让人欣慰的事情。午饭过后，冯一推着轮椅和九叔来到了书房。书房里依然摆满了书，九叔解释道：“我现在没办法自己看书了，想看什么书的时候，你师娘会读给我听的。”冯一忍不住道：“师父，师娘对您真是痴心一片。”“是啊，要不是有她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九叔跟着感叹了一句，随后看着冯一问道：“冯一，之前我没有细问，现在你仔细跟我讲讲咱们茅山的事。”来到港岛后，国内的消息很少能传过来，再加上茅山进行了封山，外人是不知道一点消息。所以哪怕九叔好奇，对茅山的现状也是一无所知。再加上他自认为是茅山弃徒，也没脸回茅山。“茅山建立了一座英烈碑，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英灵之名，都刻在墓碑之上……”冯一将发生在茅山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后道：“师父，如今玄玑师公年迈，新一代弟子还在成长，所以暂由我接任掌教一职……”九叔听到这蓦然抬头，红着眼眶看着冯一，悲戚道：“不肖弟子林正英，拜见新任掌教，请恕弟子身体有恙，不能施礼。”在九叔说话的时候冯一赶忙侧过身道：“师父，你这是要折煞弟子。”“师父将掌教一职传给你，我身为茅山弟子，自然是要行礼的，这与咱们的师徒身份无关。”九叔深吸一口气道：“你能在出墓后第一时间回茅山，还行三拜九叩之礼，很好。”“这是弟子应该做的。”见九叔情绪慢慢稳定，冯一松了口气，看来对方已经彻底看开这件事了。“你一定要去东瀛？”九叔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问道。“嗯，当年那些在咱们国家行凶作恶的侩子手有不少还逍遥法外，弟子肯定要为逝去的同胞讨个公道。”冯一正色道。“罢了，如今你已是茅山掌教，修为远在为师之上，而且你做事想来小心仔细，为师也不再劝你了。只希望你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毕竟还有很多人关心你在意你。”九叔看着冯一认真道。“放心吧，师父，弟子先在港岛陪您段时间再走。”冯一答道。“嗯，过段时间我准备回茅山一趟，逃避了二十年，是该回去看看了。”九叔说到这顿了下，突然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