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支开池渊,然后又要把各项数据记在心间，中间尝试用了回归方程和统计学的方法对这些数据进行处理,但结果显而易见,都失败了。

这些数据没有呈现出太明显的相关性,也有可能是样本量不够。

如果要解决样本量的问题，他或许可以去一趟迪雅部落看看，但就是不知道迪雅部落愿不愿意向他提供这些了。

思忖间,池渊终于舍得放开他了,把那头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乌贼搬了过来。

好久没吃乌贼了，这柔韧弹牙的须须,还有软嫩鲜甜的脑壳，都叫人回味无穷。

里头的墨鱼汁于归洋尝了口就不想吃了，有点腥,不合他的口味。

池渊就没他那么挑食,墨鱼汁中含有大量的蛋白质，甚至还有一定的养肝明目的功效。

对于人鱼而言,眼睛是很重要的，一双锐利的眼睛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捕捉猎物的动静。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鱼碰到墨鱼汁都会喝的干干净净。

除了于归洋这条另类的人鱼。

吃过乌贼大餐，于归洋提出想去迪雅部落转一圈。

池渊如临大敌：“去迪雅部落做什么？他们部落可没有我们的部落这么团结。”

这话倒是不假,自从进入北冰洋海域，来到冰岛之后，各个部落的人鱼都开始自由活动。

这也是为了人鱼能尽快找到心仪的对象，繁衍生息。

也就只有池渊部落，因为于归洋教会了他们打牌，以至于族群的人鱼们有事没事都爱玩聚集地跑。

就算章常扬言只有找到伴侣的人鱼才能到海岭打牌，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玩牌，池渊部落的人鱼们竟然想出了假扮伴侣的法子来。

一开始是族群内部结伴招摇撞骗。

这样一来，他们两条人鱼都能玩上牌，对外就假装是伴侣，互利共赢。

要是真的遇到了真命天子/女，他们就拆伙。有了对象的跟对象一起来，没有对象的就再找单身的人鱼重新结伴。

到了后来，族群内部的人鱼消化完了，有些人鱼找到了对象，那原本跟他结伴的人鱼就没了对象，玩不了牌了。

他们还能找上其他部落的人鱼。

其他部落的人鱼本就想要加入池渊部落，于是一拍即合。

当然了，在相处中，也不乏有假情侣变成真情侣的。

但渐渐地，章常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老头气啊，可是拿这些耍小聪明的人鱼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归洋也是从加奥的口中得知自己做出来的牌，居然引发了这么一连串的连锁效应，同情章老头的同时，也注意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贝壳牌，很有可能为池渊部落吸收新的血液带来契机。

“我是觉得，既然贝壳牌这么受欢迎，引得其他部落的人鱼好奇观望，那为什么我们不主动一点，扩大贝壳牌的影响力呢？”于归洋看向池渊，那流转的眸光，是池渊最喜欢的色彩。

池渊忍不住吻了吻于归洋的眼睛，这才对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跟迪雅部落有什么关系？”

于归洋笑道：“你忘了迪雅最擅长什么了吗？”

池渊一愣，旋即了然。

是了，迪雅出色的情报收集能力，早在深海渔场的时候，他就见识到了。

迪雅能从小人鱼的特征找到乌声部落，能从蛛丝马迹揣测到他们当初会经过深海渔场，这背后的情报网，连他都要惊讶。

不过在小人鱼面前，他才不会夸任何一条人鱼，尤其是迪雅那种，试图跟他抢夺小人鱼关注的人鱼：“我之前就说过了，她没有驾驭情报的能力。”

“但是我们有啊，池渊，一个部落单枪匹马想要壮大起来，很难也很慢，可能需要一代又一代的执法者带领，才有可能出现老师想要的那种辉煌。但是，如果跟其他部落合作，我们就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一整个部落的支持。即便实际上仍然是两个部落，但在其他的人鱼部落看来，我们和迪雅部落是一个整体，是互相依存的存在。”

于归洋认真地注视着池渊：“我知道你不喜欢管理部落，一个池渊部落都够让你头疼的了，还要再加上一个迪雅部落。可是池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部落看似强大，在海洋中可以横行无忌，但是在面对人类的轮船，在面对人类的潜水艇，我们依旧要避其锋芒是因为什么？”

没有人鱼比他更了解人类，他愿意相信人类的善良，但也绝不粉饰人类的恶：“因为你我都知道，一旦人类发现了人鱼，一定会像捕猎其他海洋生物一样捕猎我们。想想看，一种有智慧的，人身鱼尾的生物，是多么具有研究价值啊。而人类之中，不乏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你总不希望有一天，我被送到哪个富商的床上……”

池渊瞳孔骤缩，眼底的绿色不断加深，直至成了墨绿。

他攥紧了拳头，想到小人鱼说的哪个画面，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虐，恨不得将所有觊觎小人鱼的生物撕碎。

“我只是打个比方。”于归洋给了池渊一个安抚的拥抱，“希望我是在危言耸听，我只希望当灾.难来临时，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样的话，即便被灾.难吞噬，我也问心无愧。”

池渊紧紧地拥抱着于归洋：“我知道了，我不会阻止你。还有，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执法者，不让你失望。”

于归洋却摇了摇头：“我不会对你失望，永远不会。还有，你似乎理解错了，我不觉得你不合格，相反，你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就可以了。”

池渊不解地问：“可是你想让池渊部落和迪雅部落合作，就必须有一个新的执法者来领导两个部落，不是吗？”

“池渊，你陷入了一个误区。”于归洋退出池渊的怀抱，他抬起头，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星光，“谁规定执法者一定样样全能？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好的执法者，没有之一。”

池渊以为于归洋在安慰他，不由语气无奈：“洋洋……”

于归洋却有着非常清晰的思路：“你没有发现吗，池渊部落的运营模式，已经接近完美了。你只需要管好章常、科斯、加奥和云敛，其他的族人自然会听从他们的安排。而你非凡的威慑力，也足够让整个族群都只服从于你。”

“迪雅部落和池渊部落有合作的先例，在白令海峡的时候，我们不是就配合得很好吗？”于归洋给男朋友加油打气。

他发现最近池渊似乎有些信心不足，要知道以前的池渊，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难道是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池渊若有所思：“但那是因为迪雅部落奉你为主。”

“是我们。”于归洋摇头失笑，“我们是一体的啊，你怎么能把我们分割开呢？”

池渊垂眼看向心爱的小人鱼，对上了小人鱼毫无保留的澄澈眼神。

在那眼神中，他看到了小人鱼对他绝对的信任，和毫无保留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