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前。

面对陆铭的问题，深渊笑着说道：“那就要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说起了。”

……

很久很久之前。

死亡与深渊，于无尽深渊中爆发大战。

具体的原因，深渊没说，具体的过程，深渊也没说。

陆铭只知道结果——深渊死了。

“我死的很惨。”

深渊笑着说出如此恐怖的言辞。从表情上看，祂似乎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随后，祂话锋一转。

“但每一名高位邪神，都有其特殊之处。死亡对于这种级别的存在来讲，也远非生命的终结。”

影子死过一次，但现在，祂却依旧能以陆铭影子的身份而活着。

深渊，亦不例外。

看了眼陆铭脚下的影子，深渊语气悠长：“当时那个年代，也即是死亡崛起的年代，次元格局很混乱。永恒、正义、灾变等等高位邪神，各有各的立场，总之，在那一时期，邪神之战并不罕见。”

“战火，也理所当然的燃烧到了我的地盘，也即是无尽深渊。”

无尽深渊联通多个世界。

换句话讲，这里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深知局势凶险的深渊，早在与死亡一战之前，便留下了保命的后手。

“我培育了一个无意识的近邪神。”

“其名为，退化。”

“本来，这个后手，应该是在其成长为低位邪神之时，才能满足我的需求。”

“但可惜的是，未等退化成就邪神，我就陨落了。”

深渊，老倒霉蛋了。

而在与死亡一战后，深渊被打得神魂俱灭，却又有一丝意识脱离了躯壳，勉强苟活了下来。

“我逃进了退化的体内。”

说到这儿，深渊语气一顿，片刻后方才继续道：“其实这事儿吧，说来不仅巧，而且还蛮复杂的。”

“退化乃是我培育而出的近邪神，且有晋升邪神的潜力。”

“陆铭小友你要明白，一位高位邪神如果舍得投入的话，是可以塑造出低位邪神的。”

“但巧合的地方之一就在于……培育邪神，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苦的过程，且投入极大！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在我陨落的时候，退化卡在了近邪神的位阶上，如果再给我几百年的时间，退化成就邪神便理所当然了……然而由于我死得过早，后续投入不够。用个通俗点儿的比喻，就是退化的营养有点儿跟不上了。”

“所以，当我躲入退化体内之后，便意识到，退化可能无法成功晋级邪神了。”

“这对我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

“因为退化，是唯一能救我命的‘东西’。”

……

地下深处，退化的诞生之地。

“我维伦成神，就在今日！”

当维伦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已经彻底融入了退化体内。

这是一片与外界完全不同的光景。

时间和空间，在卵中，似乎完全失去了意义，呈现在维伦眼前的，只是一片纯净的银白色……

但奇怪的是，进入了蛋中的维伦，却依旧能清晰感知到外界所发生的事情。

惟妙惟肖，分毫毕现。

这种体验，很美妙。

因为这让维伦有了一种掌控一切的错觉。

游荡在银白色的空间当中，维伦有些迷失方向。

直到脑海深处，突兀响起深沉的声音。

“向前。”

“对对对，再向左。”

“往右边来点。”

“嗯，你看到祂了。”

是的，维伦看到祂了。

那是一具身高近三米，有着淡金色皮肤，体表无毛的人型生物。

该生物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但以人类的审美来看，却能感觉到，这未知生物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力量与美感。

强壮的肌肉。

完美的五官。

以及……如深渊一般浩荡的能量波动！

维伦的眼，不觉涌现出狂热！

他喃呢道：“这就是……未来的我。”

脑中的声音轰然炸响：“是的，这就是未来的你。”

“那么现在，让我们进行最后一步吧……”

“融合！”

脑中的声音刚刚落下，维伦已经本能般的行动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指尖迸溅出银白色的光。

这银光，与蛋中的银光极其相似……两者相遇，立刻快速融合在了一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融合进行的非常顺利，这让维伦忍不住朗声长笑道：“这就是退化的力量。”

脑中的声音悠然响起：“不，这是时间的力量。”

……

“退化的本源力量，乃是时间。”

“我培养退化所用的核心传承能力，便是一项名为时之长河的能力。”

“至于副本内的规则轮转……嗯，这个咱们稍后再谈。”

坐在陆铭的床榻上，深渊这般说道。

“话归正题。本来，我为了让退化晋升邪神，准备了很多很多材料……但在与死亡一战后，这些材料都没了。”

“在退化体内，我意识到退化可能无法晋升邪神，而且我这缕意识，还无法脱离寄体独立生存。”

“局势对我来说，基本已经是死局了。”

“但就在绝望的关头，一名年轻人闯进了这里……”

“他叫维伦。”

“一名，修行预言能力的年轻法师。”

……

预言这系能力，应用场景极多。

而当时，年轻的维伦，在一次极渊探索行动中，提前为自己预言了一次。

这一次预言明确表述了，维伦在什么地点，能够遇到影响他一生的巨大机缘。

遵循着预言的指引，维伦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恰当的地方”。

年轻的维伦，看着眼前散发着光茫的巨卵，一时间目瞪口呆……

直到巨卵中传出声音。

“年轻的孩子……你，似乎很困惑。”

深渊，老魔头了。

这老东西蛊惑人心有一手……

而年轻时的维伦，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又如何能顶得住老魔头的蛊惑？

没用多长时间，维伦就把外面的局势，以及自己追求学姐未果、职场不顺等烦恼统统说了出来。

深渊言语柔和，化身知心老爷爷，听着维伦的絮絮叨叨，时不时地搭腔几句，直到聊完了，维伦主动问道：“您是谁？还有，这颗蛋，又是什么？”

这个，可就进入深渊的节奏了。

……

像深渊这种等级的老骗子，最擅长的就是编故事了……

“我编了一个为了守护世界，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故事。”

故事的内容简单到发指，就类似三流小说中的桥段。但故事不在于好坏，而在于好不好用。

在当时那个年代，守护世界与敌同归于尽之类的故事，很有市场。

但，这能忽悠得了维伦？

答案是忽悠不了……

“不过你换个角度考虑。”

“一个刚刚毕业，就前往极渊寻求机缘的年轻人……他大胆，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你觉得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寻找什么，他就需要什么！

他需要的，是机遇，是机缘！

哪怕故事再怎么离谱，哪怕这份机缘，可能是一份掺了剧毒的最后的晚餐。但只要能捞到好处，维伦一概笑纳来者不拒。

对于一个敢于孤身前往极渊的年轻人来讲，最不缺的，就是拼一把，赌一下的精神。

而一个未知的强者残魂……这不就是小说中的随身老爷爷么？这叫什么机缘？这可是主角级的机缘！

“他把我纳入了他的体内。”

深渊思考片刻，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形容：“就像是给我换了个家。”

……

有了深渊的帮助，才有了后续维伦的精彩一生。

一位高位邪神的残魂，还是保留了高位邪神全部记忆的残魂，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讲，无疑就是滔天机遇！

以高位邪神的见识和眼界，维伦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修炼之道上，都顺风顺水，毫无阻碍。很快的，他便进入了大顺王朝官场，成为司天监的一员。

而那时的维伦，已经在预言之道上走出了很远很远，他的力量，已经算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预言大师，力量又带来了更多的权力。

“就在维伦成为司天监的掌舵人时，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深渊刚刚说完，陆铭已经猜到深渊接下来话中的内容了。

“借助维伦的力量，获取资源，供养退化，让退化晋级邪神！”陆铭摸着下巴，这般道。

深渊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勾心斗角……”

维伦并不会完全信任深渊，深渊想要用资源供养退化，也与祂之前编的故事相违背……

毕竟，你个老小子之前说，自己与退化是死敌，现在你掏钱给人家养的肥肥胖胖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不过这些事情，很好解决。

因为人的贪欲，永无止境！

“大魔潮之前，我与维伦又一次来到了退化所在之处。”

……

“站得越高，才能看的越远。”

“我有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第二次站在退化之卵前，维伦语气悠长，这般说道。

此时的维伦，大约有三十来岁的样子，一身便装，将其身姿映衬得挺拔且帅气。

脑海中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现在能感应到，祂体内蕴含的能量了吧？”

深渊这般说，维伦亦点头道：“是的……这是远远超过至高强者的力量。”

大顺王朝的至高强者约等于高等天灾。

那时的维伦已经是高等天灾级了……但即便如此，他站在退化面前，依旧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与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