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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顽烈

医生很快就过来给傅言真做了检查,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傅言真现在有点低血糖,还发着低烧,身子有些虚弱。

医生和护士走后,她才长舒一大口气。

冰凉的液体顺着额角一路向下,勾起了点痒意。

她发现自己竟出了很多汗,一时说不清是来回折腾累出来的,还是刚刚看到傅言真险些昏倒时惊出来的。

抬手去擦拭时,却发现掌心也是一片汗涔涔,目光愣了一愣。

她那会子,是真的太紧张了,紧张到手臂都在发麻。

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双人病床房,床铺可能就比大学宿舍里的那张大一点。

傅言真身高腿长,感觉快把这床占满了。

他此时虽合着眼皮,但眸子里的风光早已刻在她记忆深处。

那双眼,可以薄凉寡冷,也可以轻佻戏谑,总是蔫坏蔫坏的。

此时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他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唇线也抿的很直。

像是在忍着痛苦。

右手的手背上扎着针管,医用胶带上有淡淡血迹,是细针扎破皮肤时溢出的一滴细小血珠,受到按压后往边沿慢慢溢开。

无色透明的葡萄糖营养液正顺着细长软管流向他身体。

睡着的傅言真隐隐透着一点温柔。

浓深细长的眼睫随呼吸轻轻颤着,投在下眼睑处,烙下一圈暗影。

曾如初离的近,就站在床头边,看到他眼皮处也浮着一层薄薄的青灰,是睡眠不好的征兆。

这才回过神,去思考他今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这一副模样,好像……

是在她家附近待了一宿。

想到这个,她觉得脑子里嗡的一炸。

傅言真。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到底想干什么呢。

心里乱糟糟的一团,最后只好逼迫自己不去想。

却又想到这人没吃早饭,替他将被角揶好后,曾如初便准备起身出去给他买点清淡的早餐。

她刚刚看了眼外卖APP,合她心意的外卖最少也要等1个小时,一时觉得还是自己出去买靠谱点。

出门前,她将窗帘合上,灯也给关了。

想让傅言真好好休息一会儿。

竟就这样,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医院坐落在市区一处繁华地段,出了医院大门,举目之间都是高楼大厦。

视线变的尤为逼仄。

天空被高耸入云的高楼切成一个个方块。

柏油路上,各样车辆在她眼前驶过。

不论是名贵与普通,反正都咣咣地冒着尾气。

空气里都是她不喜欢的汽油味。

今天的空气质量也不怎么样。

中度污染,天空像蒙着一层灰。

路边几个提着菜篮子的老人都戴着口罩。

曾如初面上能做到随遇而安,但骨子里其实有点挑剔。

内心里,她一直都觉得北城并不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不过这只是单纯从外来人口的角度来说的,本地人其实生活的都还听恣意潇洒。但如果她没有亲人在这里照拂着,怕也是举步维艰。

很难在这座城里扎下根。

大城市让人抓狂,它榨干你的灵魂,又像吐口香糖般把它吐出来。【注】

她看着眼前这闹哄哄的景象,忽然觉得累。

抬眸扫了眼四周,却没看到附近有什么早点铺子,都是些装潢讲究的酒楼。

只好拿着手机导航去找了找,定位到底跟她显示离她1KM处有一家粥铺。

她拿着手机根据提示往那边走。

粥铺在巷口处,位置还不算很偏。

但这个点,里面并没什么人。

店铺看着倒也还算干净。

人在虚弱的时候只想着最简单的清粥素菜。

身体也只能消受这些。

她进去买了点东西,一来一回折腾了四十分钟。

一时间发现,这其实和点外卖也差不多。

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着急什么。

医院里,傅言真缓缓睁开了眼,发现屋里竟就他一个人。

曾如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盯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看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

屋里窗帘合着,灯也关着。

灰突突的一片,像笼着层阴霾。

电灯的开关明明就在他床头边,他却不想去开。

手机也搁在床头的柜子上,但他此刻没有去给她打电话的欲望。

就这么任由黑暗包裹。

心里滋味复杂。

他现在只想抽根烟。

扫了一眼,看到烟盒还在,可一时半会没找不到打火机。

他烟瘾来的汹涌,拿起烟盒看了眼,发现里面还有几根,没东西给他点也没关系,撩起被角便准备出去找人借个火。

门忽然颤颤一声“吱呀”,自外面推开。

走廊上的灯齐刷刷亮着。

曾如初和明晃晃的光线一道钻进来。

他眸光看过去,手不由地一紧。

曾如初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纸袋。

是她在巷口那家粥铺买的早饭。

一份明火白粥,一份鸡蛋瘦肉肠粉,几只素菜包子,还有一份鸡汤小馄饨。

怕他吃不惯,所以没敢给他买很有北城特色的炒肝儿。

她自己适应一段时间才吃出其中滋味,刚刚在店里闻着味是真的香。

曾如初将门轻轻关好,动作小心翼翼地怕惊到他。

但一转身,却发现傅言真已经睁开眼。

此时正靠坐在床,后腰处垫着白色软枕。

只不过他眼眸和这阴暗的房间融为一体,脸色也埋在晦暗里,昏昏沉沉的一片模糊,她根本辩不清细节。

一时不能判断他身体状况是否好了点。

“怎么不开灯?”她轻声问了句,然后走过去按下开关。

光束落了下来。

她借着光去看他脸色,端详了片刻,发现好像是比之前好了些。

走到近处,她将东西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便又去拉开窗帘。

没敢去开窗,因为今天空气质量不怎么好。

她这一回来,整间屋子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傅言真这才注意到她买的东西,是早饭。

只是去买早饭了,不是把他一人丢在这里。

曾如初走回来,拉过椅子坐下,问了句:“舒服点了吗?”

傅言真“嗯”了声。

曾如初听他声音还是泛着点哑,又问:“要不要喝水?”

傅言真点了点头。

曾如初觉得他乖的有点过分,但看他脸上好像还缠着点病气,只觉得是生病的缘故。

没再多想,赶紧又走了出去,问值班的医生要了只一次性纸杯,便去茶水间给他倒了点热水。

她觉得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喝点热水会舒服些。

今天病患貌似有点多,还有不少年轻人,可能昨晚不少人放纵过了头。

路上怕和人撞上,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纸杯。杯身只一层孱弱单薄的纸质材料,根本不隔热,她拿在手里能清晰感觉到这灼烫的温度。

但也只好忍着。

医院提供饮水机只有一个热水键,并没有凉水这一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