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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1 / 2)

作品:《带刺[救赎]

周知砚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坐在黎遥家的沙发上,周围一片漆黑。

他一动不动地看了黑暗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忘记开灯了。

然而,虽然意识到了这点,但是青年却没有半分想要动的意思。

并不是身处黑暗之中会让他觉得舒适,而是莫名其妙地,周知砚就是不想动弹。

他感觉到自己仿若处于深水之中,周边的氧气正在缓慢但持续地被抽走。

他感觉到了窒息感,但是却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能听到隐约的震动声时不时地响起,但是却没有丝毫想去看一眼消息的欲望。

而同时,他的耳边传来徐婉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尖细,很慢很慢地说:“你活该。”

周知砚徒劳地张了张嘴,他想要反驳,却什么都反驳不出来,甚至,他不敢回头,看一看这个声音传出来的地方,因为他知道——

徐婉已经走了。

不是说他真正的,死在了他的十八岁的那个徐婉,而是他幻想中的那个徐婉。

对方在他的房子被周书诚用来抵债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他只能这么坐着,很偶然地慢慢抬头看向屋外某一处似有若无的光亮,一动不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锁发出了清脆的‘滴’的一声,周知砚有些迟缓地转了转眼珠,又听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没开灯?”

黎遥的声音扬着高调,在说话的同时,也按下了灯源键。

周知砚的眼前一下子变得光亮了起来,他看到了眼前的茶几,看到了正对着自己的玻璃门,玻璃门外有些稀稀拉拉的小花园——

还有黎遥。

对方今天上身着小西装,下身则是包臀的A字裙,因为走过来得匆忙,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换掉出门穿的小高跟:“周知砚,周知砚,我跟你说话呢,怎么啦?”

周知砚借着光亮,看到了黎遥额头上的汗珠,他紧接着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他猛烈地呼吸着,却再也无法喘气上来。

——这是焦虑症发作的症状。

黎遥就站在周知砚的面前,她看过很多次对方症状发作的样子,这时候虽然不能镇定自若,但至少也不会是手忙脚乱。

她强作镇定地蹲下,去摸周知砚睡衣的口袋——

那里通常会放着瓶药。

她摸到药了之后,快速倒出两粒,紧接着便去厨房接了水,一并递给周知砚。

黎遥握住了周知砚的手。

他整个手冰冷,但黎遥却也感觉到了一手心的冷汗。

然而,她非但没有要撒开对方的意思,而是小心翼翼地握紧了。

“周知砚,你看着我。”

她有些不熟练地捏了捏对方的手,慢慢地一个一个指头把对方搓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知砚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很费力地伸手过去,把黎遥给自己的药吞了下去。

他像是累极了一样,轻叹了口气。

黎遥顺着他的力度,让他往沙发那边倒过去。

青年慢慢闭上了眼,黎遥也重新站起来,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怎么会忘记吃药了?”

过了好几秒,青年有些沙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上次,秦启让我试试看减药。”

他伸出手臂,像是这时候才觉得突然亮起的灯光有些刺眼一样,挡住了眼睛,勾了勾唇角道:

“现在看来,是失败了。”

黎遥沉默了几秒,她难免有些焦躁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就听到周知砚突然继续说道: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小姑娘愣了一下。

她和周知砚相处了快要十年,因为她粗心胆儿还大,做过的错事那是两双手加上两只脚都数不完。

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周知砚在用责怪的话语和她说话。

女孩子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我和你说过啦,今天有例会呀。”

“但是你没说例会会开到这么晚。”

周知砚的手臂依旧挡着眼睛,黎遥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到他依旧虚弱的声音里渐渐夹杂了愤怒:

“黎遥,你例会难道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停过吗,你没有一点时间和我发消息吗?”

黎遥这下真的有些傻了,她舔了舔嘴唇,让自己尽可能地冷静下来:

“我初来乍到,例会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开小差?有休息时间是没错,但是我也只能用来工作,没有时间给你发消息。”

“为什么?”

然而,那边的周知砚却没有半分听了她解释的样子,他把手放下来,一双眼睛已经红得吓人,偏生眼眶里却依旧是干涸的,像是久旱的河床,满目疮痍。

黎遥深知自己并不理亏,这时候却被对方通红的眼眶给吓着了。

她张了张嘴,整一天工作的疲倦很快把她压垮,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苍白地继续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确实实在是太忙了,之后,之后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

周知砚一双眸子黑得漫无边际,这时候像是看着黎遥,目光却像是看着另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我接到你的电话前,我想到了很多东西。”

周知砚恍若未闻,他只是很慢很慢地呼吸,一个一个字蹦出来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费劲儿:

“就比如,你会不会是意外从楼体上摔下,摔断了腿;又或者在路上开得太急了所以被人追尾,被送到了医院;或者说碰到了激进违法分子,你遭受了……”

黎遥听着听着,差点被气笑了,她舔了舔嘴唇,愤怒和疲惫都转成了无奈:

“周知砚,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周知砚闻言,只是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黎遥被这一眼看得心一惊,她突然有种周知砚是在看陌生人的错觉来。

而紧接着,周知砚突然从沙发上坐起,他的脚步依旧虚浮,握着玻璃杯子的手神经质地在颤抖着。

黎遥有些仓皇地往前走了两步,想扶住对方,但是青年几乎强硬地错开了她的手。

他错开身的动作太快,却高估了自己的平衡性。

小姑娘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腰被狠狠地撞到了沙发的边缘,她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而同时,因为疼痛,周知砚下意识地放开了手里的玻璃杯。

玻璃撞击地面,清脆的破碎声在下一秒传来。

两人同时呆住。

而这声破碎声就像是一个警钟,把刚刚横在两人之间莫名的隔阂感给快速地敲碎。

黎遥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扑过去抓住了周知砚的手,女孩子神色紧张:

“怎么回事啊,疼不疼?”

而周知砚像是愣住了,他慢慢地低头,视线聚焦在自己的手上——

那只被黎遥在情急之下抓住的手。

他看着女孩子的手,漂亮又赶紧,甚至还做了淡粉色的渐变美甲,这时候几乎掐在自己苍白的手背上。

她是真的很着急,这时候也不管掐没掐住对方的肉了,几乎是生气地质问道:

“周知砚,你怎么回事?怎么不看脚下的路?”

青年张了张嘴,却是觉得自己现在怎样的解释都没有用,他停了大概两三秒,终于低低地说道:

“对不起。”

黎遥当然知道他说的‘对不起’并不单指自己差点摔了一跤的事情。

她刚想大气地回一句‘没关系’,但是刚开口,就发现鼻子酸了。

于是,这句‘没关系’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快地说出口。

黎遥只能强作若无其事地吸了吸鼻子,便转身去厨房拿了块一次性清洗毛巾。

“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