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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残疾皇叔的掌心绿茶

太子的怒容微僵。

“除了血燕,旁的臣女平日都吃过,唯独这血燕,太金贵,臣女是头回吃,也不知怎得,吃完了便浑身又开始长疹子,脸上也是,比那铁海棠花还更加严重。”沈芜苦笑着,“我这命太卑贱,无福享用这般名贵珍稀的补品,可惜了那血燕了……”

太子:“……”

“太子若要问罪,臣女当真答不上来,这几日兵荒马乱的,各宫都送了不少补品来,太医署也留下了些补元气的吃食,宫女们忙乱了,竟是不知道东西都是谁送来的,臣女当真也不知血燕是出自谁手……”

太子松了口气,因为那血燕是他送来的。

方才他还叫嚣着要为沈芜出气,眼下却是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幸好静熙宫的下人是群废物,连赏赐名目都弄不清楚,若是沈芜知道是他送的东西害她病情加重……

太子脸疼。

沈芜情真意切地又诉了一波苦,说吃了那血燕,身子如何如何难受,脸上又是痒又是烧,折腾了一宿都没睡着,太子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匆匆撂下两句关怀,灰溜溜地离开了。

殿门关闭,沈芜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冷嗤。

“能清净些日子了,舒坦。”

她心情极好,哼着歌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使唤知春:“我要吃血燕,太子的礼,不好不受啊。”

吃血燕会长疹子自然是沈芜胡说八道的,但既然说了是吃血燕吃出了问题,总不能那东西还在吧,只能勉为其难地把它解决了。

知春:“……好的,您稍等。”

沈芜独自一人回了寝殿,原以为殿内空空荡荡,却不想遇上了本该在书房看书的褚灵姝。

褚灵姝面色凝重坐在美人榻上,望向沈芜时,眼底有片刻挣扎。

沈芜折磨人的歌声戛然而止,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出事以后已过了三日,她有三日未曾听到过陆无昭的消息了。

果然,下一刻褚灵姝道:

“阿芜,怜芳宫出事了。”

送来赔礼“阿昭,感受到快乐了吗?……

那日陆无昭从冯贵妃的浣笙宫里将七公主拖走,不出一刻,福喜便将消息送到了嘉宗皇帝的思政殿。

其实早在陵王闯入后妃宫中时,浣笙宫里就有小太监受了贵妃的旨意,去给皇帝送信。

只是当时陆培承正在逗弄他新豢养的鸟雀,正在兴头上,便没有理会贵妃的哭诉。

那雀儿是刑部尚书送的,毛色鲜亮耀眼,通体是绿色和黄色交错,头顶上有一绺紫色的毛,很是稀奇,陆培承很是喜欢,这一逗弄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福喜来转达陵王的话时,陆培承已经厌弃了那鸟儿,正在殿内考察太子的功课,等到他忍无可忍,把折子扔到太子脸上,骂着“愚不可及”、“不如陵王”时,陆培承终于累了,他摆摆手,太子带着对陵王的嫉妒和怨恨退了下去。

福喜没资格近身伺候陆培承,禀告完后便无措地站在原地,等候旨意。倒是他的师父,大太监总管赵曲,伺候陆培承二十余载,最是了解陆培承的脾气,他给福喜使了个眼神,叫对方退下来。

福喜离开了思政殿,赵曲上前给陆培承捏肩,“陛下可要去王爷那儿瞧瞧?”

陆培承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突然笑了,“阿昭越来越出乎朕的意料了。”

赵曲安静地听着。

“他从小就心软,难成大器,若无朕这些年精心培育教导,他哪里能有今日之气魄。”

“他今日终于说出了朕一直想听的话。”陆培承眼里露出了怀念,他欣慰地笑着,“比小时候可爱多了。”

冯贵妃指责陆无昭对自己的亲侄女痛下杀手,可她忘了,小七是阿昭的亲侄女,阿昭又何尝不是小七的亲叔叔?

怎的正着来便可以,反着来便不成了?没这个道理,天底下的杀戮就是有来有回,一来一往,很是公平。

只有懦夫才会对强者的凌虐大加指责,他们挣扎不过,反抗不能,便会将罪责都施加在强者身上,这不公平。

那一句“亲的岂不更好”,通过福喜的口,传到了陆培承的耳朵里,这是陆培承这些年听到的最顺耳的一句话。

他想,自己养的这只雀,终于长大了。

思政殿内有片刻的沉寂,陆培承面上带着笑,赵曲的心里却没什么底,君心莫测,他跟着陆培承三十年,熟悉他的脾气,却总是猜不出他下一句话是什么。

“赵曲啊,你看这鸟儿,它美不美?”

赵曲抬眼,看向书案上的金丝鸟笼。

原先毛发鲜艳的绿黄□□间的雀儿已被艳丽的红所染,变得愈发美丽而刺目,它双腿被一条重量很大的铁链紧缚,细弱的爪上布满伤痕,它安静地吊在笼子里,平静安详,唯有掉了满桌的羽毛诉说着它曾经带着绝望奋力挣扎过。

赵曲低声夸赞了一句,“美极了。”

陆培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温柔的嗓音徐徐说道:“却是傻得很,到最后一刻,还在妄想挣扎,畜生到底是畜生,永远不能理解弱者的反抗是徒劳无用的,真是愚不可及。若是它顺从着朕,结局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说这话时,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容。除了对着自己的继承人,陆培承对着陆无昭、对着朝臣、对着后宫的妃子,他总是不吝啬笑容的,他的面容还很年轻,只有眼角堆集了许多细纹,这是笑得太多的缘故。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变大,眼角堆积的褶子也越来越深,他愉悦的声音在略带血腥味的殿堂里响起:“还是朕的阿昭最好,变成了朕最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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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昭将七公主带回了怜芳宫,他并未对七公主处以死刑,只是把人带到了一间看上去就好些年没人住过的房子里,把七公主和那具宫女的女尸安置在一处。

七公主被捆着手脚,绑在柱子上,她面前的房梁上吊着那个女尸。

陆无昭似乎心情不好,他命人将那宫女的脸清理干净,还给女尸绑好了头发,调整了一个悬挂的角度,让昏过去的七公主一睁眼就能和那宫女的眼睛对上视线,叫七公主牢记眼前这个宫女是因何而死。

七公主养尊处优惯了,是宫里的小霸王,她才十岁,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折磨,她只能就在反复的昏倒和苏醒中,绝望地哭嚎。

陆无昭嫌她吵闹,告诉她,这是怜妃自缢的那间屋子,她若是太吵,或许会引来这屋子原本主人的不满,七公主不敢再哀嚎。

沈芜受伤的第二日,赵曲姗姗来迟。他推开怜芳宫的大门时,院子里一片寂静,陆无昭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坐在一棵即将枯萎的花树下,望着某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曲清了清嗓子,恭敬道:“殿下金安。”

陆无昭背对着他,毫无动静,像个死人。

赵曲早就习以为常,他在宫中三十载,算是看着陵王长大的。

陵王自小就是个古怪的人,不爱笑,似乎也不会哭,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不和旁人交朋友。

他时常望着一个地方出神,一坐便是一整日,没人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像个只会呼吸的漂亮瓷娃娃。

赵曲如往常一样耐心地多等了会,果然等到了男人开口,但他依旧没有转过身,似乎十分冷漠傲慢。

“皇兄有何事。”

赵曲道:“陛下说到底是血脉至亲,希望您手下留情,留七公主一条命。”

陆无昭沉默了会,低低应了声,“公公将人带走吧。”

赵曲“哎”了声,唤了几个小太监去抬人。

七公主被关了两天一夜,人已经快要疯了,她素来爱干净,可此时,她的裙摆上沾了一滩淡黄色的水渍,还有些骚臭的味道。

她双目失神,嘴里念念叨叨,显然神志不清。

赵曲只看了一眼,便淡然地挥了下手,叫人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