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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残疾皇叔的掌心绿茶

“皇兄,我又来看你了。每日都让人来与你说话,该是不孤单吧。”

昭明卫每日都会在坊间散播一些嘉宗皇帝的“秘闻”,那都是百姓最爱听的东西,嘉宗皇帝的形象也已不再是他在位时那般好了。

陆无昭很贴心地将败坏名声的进度每日都告知陆培承,生怕他关在此处,对外界一无所知。

陆无昭知道他如是能说话,此时要骂什么。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呼吸,试图将心底的暴虐压下,他试着与他平静地问候,可惜心里的恨意与杀意却怎么都无法消弭。

他又想起了昨夜的梦。

梦到了她被一杯毒酒赐死以后,自己带着兵冲进了皇宫,杀了很多很多人,听话的,不听话的,但凡是挡住了他去东宫路的,都杀了。

梦到了亲手将她的尸体抱进了棺材,没敢看她的脸一眼。怕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这个陌生的男子抱着,又怕她永远都不能再睁开眼睛。

梦到了将皇帝与太子凌迟了三天三夜,每一刀割在他们的身上,可陆无昭的心里却生不出一丝痛快。

他还是难过得想死,可又不敢死,怕死后在黄泉路上遇到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多么想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她面前,可惜一切都已是妄念。

多日的压抑终于再也无法忍耐,陆无昭划着轮椅进了牢笼。

他行至陆培承的面前,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用力收紧。

“我从前不曾恨你,可是今日,我真恨不得亲手宰了你。”

“你可知为何我从不碰你吗,不是因为嫌你脏,而是因为我的这双手是要抱阿芜的。我要抱她,就不能弄脏这双手,但是现在,”他的声音冷若冰碴,“我恨不得你立刻去死。”

男人眼底滔天的杀意猛烈地翻滚,几乎是以排山倒海的架势朝人的头顶倾来。

他的双腿残废,常年全靠手臂撑着身子活动,他从前可以掐着脖子将陆之泽从地上拖起来,如今也可以单手拧断陆培承的脖颈。

“啊——啊——!!”陆培承的呼吸被蛮力阻隔,胸腔的憋闷与窒息叫他本能地求救,他死死抠住陆无昭的手腕,用力击打,喉咙发出的声音嘶哑不堪。

“感受到了吗?你将那些无辜的生灵掐死时,他们也曾发出这样的悲鸣和哀嚎。”

孟五站在外面,冷眼看着。他看着里面的男人反复地死死掐住陆培承的脖子,又在窒息到极点的时候松开了手。

让人一直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就是不给一个痛快。

昭明司审讯的花样很多,在这个暗牢里有,刑具有一套一模一样的。

每天都会变换着伺候一遍,陆培承早就不想活了。

有血染脏了陆无昭的手,他嫌恶地皱眉,单手划着轮椅后撤了一步。

“去找程时,我要她给我准备毒酒,很疼,但却求死不能的那种毒酒。”

“还有,找几条恶犬,要几天没吃过肉的。”

“千刀万剐过了,这一次,我们尝试些不同的吧。”

“我要你看着自己被饿狗,一口一口地吃掉。”

“我要你看着自己被曾经视如敝屣的生灵,活生生地撕碎。”

“兄长,做‘弱者’的感觉,还好吗?”

“……”

当日黄昏,夕阳西下,暗牢里的这位尊贵的犯人终于没了声息。

历时半月有余,他的骨与肉皆被恶犬填了肚子,脏污的血与碎肉落了满地,他生命的消亡,代表着某个噩梦即将结束,某个一直囿于噩梦中的人终于醒来。

陆无昭终于从那个暗牢里走了出来。

雪后的夕阳格外美丽,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身上。

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他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终于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她又来找他了。

她总是来找他。

“我没听你的,我将他杀了。”他说。

“一切都结束了。”

眼前艳红色的襦裙衣角翻飞,女子带着明媚的笑容,像只蝴蝶般,雀跃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男人微怔,下意识收拢怀抱,将她抱稳。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坐在他的怀里。

“昭昭!”

她的声音明亮轻快,听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陆无昭低声一笑,“嗯。”

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她眼中有光,就像月亮。

“我的昭昭,恭喜新生。”

男人收紧手臂,“同喜,娘子。”

月亮被他摘下,揣进了口袋,再也不会掉进河里。

各有前路希望与奇迹。……

陆培承最终也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留存于世,他残存的尸骨甚至都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手臂。

陆无昭命人将陆培承待过的那个牢房填平,因为他的血已经玷污了这片土地。至此,陆培承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点痕迹也被抹除。

嘉宗皇帝驾崩后,已择了吉时良辰入殓,他的棺椁内只有生前穿过的龙袍,这些事唯有新帝与皇后知晓,如今封棺入殓,一切秘密都被黄土掩埋。

陈皇后苦于嘉宗皇帝的控制多年,她深至自己时日无多,唯愿在这些事了结后,陵王能送她毫无痛苦地死去。

“他给本宫用的那个药啊,太难熬了,陵王殿下,求你送本宫解脱。”除夕前,陈皇后找到了陆无昭,与他达成合作。

正月十六,早已入殓的陆培承再一次死去,死讯悄悄送到了皇后的宫中,当晚,皇后服用了陵王送来的毒酒,自尽于寝殿内,享年三十六岁。

少年夫妻,也算有始有终。生不同时,死同日。

但是这黄泉路啊,还是她一个人走吧,就别再碰上了。

沈芜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好久。

她与皇后不过是泛泛之交,仅几面之缘,但她能感觉到皇后是个温雅贤淑的女子,若是嫁给旁人,必定能健康终老,可惜嫁给了陆培承。

陈皇后的身体常年遭受慢/性毒药的侵蚀,身子愈发羸弱。

那慢性药会蚕食人的精神,发作时会叫人看上去像个疯子,后宫的人都在背后悄悄议论,但谁也不敢忤逆皇后,因为即便皇后是个疯子,她也永远都是后宫之主,能掌握所有人的生死。

这一切的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权柄和宠爱,都是嘉宗皇帝给她的,可她不快乐,或许从今往后,她才是真正地快乐了。

“只希望佛法中讲的极乐世界当真存在吧。”沈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