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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分熟(1 / 2)

作品:《昼日成熟

从厕所洗完手出来,唐洋正在唱情歌,薛与梵将脚边的垃圾桶踢到旁边,专注的欣赏被挨着她落座的周行叙打断了。

“你会唱歌吗?”薛与梵有些好奇。

唐洋唱到歌曲高潮那部分,音量如同海啸瞬间把薛与梵的声音一个浪花拍死在了沙滩上。

周行叙将脸侧过去,耳朵对着她:“什么?”

包厢里光线昏暗,老歌经过时间的沉淀总更有韵味,歌词在唱‘忘掉爱过的他,当初喜帖金箔印着那位他’,原唱的和声混着唐洋的声音意外的很好听。

“我说。”薛与梵凑到他耳边:“你会不会唱歌?”

他听清楚了,转头的时候人没有靠回去,脸与脸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鼻息交织在一起,那包厢里的空调似乎一下子就超功率运转了,带起薛与梵一身的细汗。

周行叙说:“没有他们唱得好听。”

没说不会唱,这话留了一个尾巴给薛与梵去抓。周行叙看着视线里的人,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模样:“那你等他们唱完了要不来一首?表演表演?”

薛与梵心里打着小算盘,他没拒绝,只是人慵懒的拿了个抱枕往沙发椅背靠,抬手将抱枕塞到薛与梵身后,讲话的声音不大,被唱K的声音盖住了,只能看见他动了动嘴巴。

薛与梵靠过去,他给她塞抱枕的手臂还没有收回去,她往后一靠,半巧不巧的像是坐进了他怀里:“说什么?我听不见。”

周行叙闻见突然出现的柚子味,喉结滚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好。”

然而,薛与梵低估了酒足饭饱催人眠,也忽视了在酒吧那大半杯鸡尾酒在此刻催化睡意起了关键性作用。

那头劲歌情歌都来了一遍,薛与梵窝在沙发上照旧睡得下去。周行叙玩了一会儿手机,久久没察觉到旁边的动静,耳边传来的是纯背景音乐。

抬眸,左任拿着麦克风在给他使眼色,周行叙扭头才发现薛与梵枕着沙发扶手,不知道睡了多久。

那群人准备歇场了,问要不要叫醒她。

周行叙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因为睡觉,手暖暖的。就十根手指,戒指倒是套了好几个。

各种款式,而且卡在各个位置。有指节上的,有指节下的。

他将灯光挡住了,影子投在她身上。睡着的薛与梵和醒着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反差感。睡着的人多了一丝幼态,脸颊上的肉看着手感极佳。

周行叙将她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晃了晃她的胳膊,入耳是梦呓一般的哼唧声。她蹙着眉,妄图在沙发上翻身继续睡。

没人叫人起床只叫一次的,可左任就看着周行叙叫了一次没成功后,放弃了。

对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

薛与梵惊醒前,梦见自己悬崖旁边走路,虽然不知道梦里的自己为什么要脑抽的走在悬崖旁边作死。

但下一秒,梦里的她脚一滑,从山上掉了下去。现实中的她腿从狭窄的沙发上掉了下去,梦境和现实重合,一瞬间的失重感让薛与梵惊出一身汗。

一杯闷得配一个酒嗝,一觉之后也要配一个懒腰。

只是脚绷直了之后,手往上一伸,碰到了什么东西。

薛与梵立马从沙发起来,视线对上了一张笑盈盈的脸,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坐在旁边玩了多久。

“醒了?”许久没讲话,周行叙嗓子哑哑的。

薛与梵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环顾着四周,入目是昏暗的包厢,麦克风和点歌机前都没有了人。

视线一扫,看见了面前茶几上的一个苹果。

薛与梵伸手去拿,苹果放在她掌心里,她朝着周行叙晃了晃苹果:“给我的?”

周行叙:“只剩下没有包装的了。”

像是答非所问,但又带了很多信息点,应该是她睡着之后去买的,本来就说过不需要了,但是他还是特意去买了一个给她。

薛与梵看着手掌心里那个苹果,普普通通,大概是丢在苹果堆里打乱后再也找不到的那种。问他:“几点了?”

周行叙把手机锁屏对着她,快凌晨四点了。

薛与梵一时间觉得可惜:“都过了平安夜了。”

周行叙没讲话,拿着手机面部解锁没有成功,他无比娴熟的输入了密码,点开相册后,给她看了张照片。屏幕的正中间是沙发上遨游梦境的人,一起入画面的是茶几,以及茶几上那个苹果。

再上面是拍摄的时间。

昨天。

下午11:58分。

平安夜最后两分钟。

他说:“我送的时候可没有过。”

还好,照片里她睡相及格了,薛与梵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发整理了一下睡醒后的样子。周行叙收回手机,歪头看她。

薛与梵把苹果放在自己腿上,两只手顺着头发,欲盖弥彰的小动作将她的羞赧挡了个三四分:“你居然用十二小时制的。”

照片的拍摄时间是下午11:58分,不是23:58分。

周行叙扶额,笑得很无奈:“你关注点很奇怪。”

头发顺完了,沙发上睡了一觉之后,浑身都不太舒服。薛与梵转着手里的苹果,下意识的看向周行叙:“你睡了吗?”

“没有。”周行叙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拔掉,随手折着手机数据线塞进卫衣的口袋里。

“你怎么不睡一会儿?”薛与梵打着哈欠:“因为我磨牙打呼噜了吗?”

听她自损,周行叙也不说她睡觉其实很乖,好久都不会翻个身,仿佛能用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他笑:“是的呀。”

薛与梵拧起眉头,不太信。这么多年宿舍生活,她从来没听室友说过她睡觉动静大。懒懒坐在原位,像是脱力了一样,也不知道周行叙一晚上没睡怎么还有精神的:“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周行叙想了想,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十点多吧。”

“你怎么没叫我起来?”薛与梵记得那时候自己应该睡了没多久。

“叫了,没叫醒。”周行叙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个点早餐店也开门了,要不要吃完早饭我送你回去?”

薛与梵点了点头,点完头就往沙发另一边躺下去:“好。”

他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拎着从便利店买的洗漱用品。刷完牙出来,将洗手间让给他。包厢的幕布上正随机放着歌曲的MV,无声的画面只有光线明暗在空间里不断变化。

他的外套脱了放在沙发上,薛与梵看见衣摆马上要拖在地上了,伸手帮他拿起来,却发现外套外面有些潮湿。

薛与梵把外套铺开放在沙发上,整理的时候周行叙已经洗漱完了。

负着手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怎么了?”

“你外套外面怎么潮潮的?”

周行叙没在意,走过去把外套拿了起来穿上:“外面有点雨夹雪。”

“雨夹雪?那今年应该很早就会下雪吧。”薛与梵是首府本地人,见了二十多年首府的冬季,对冬季常有的雪总没有南方人那么热情。

刺骨的寒风在推开店门的那一刻铺面而来,薛与梵握紧了手里的苹果,不御寒的大衣成了寒意来袭是立马缴械投降的懦夫,她吸了吸鼻子跟在周行叙身侧。

难怪他买完东西回来,外套会湿掉。这雨夹雪一点都不小。

周行叙注意到了她哆哆嗦嗦的样子:“你在店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五点多的首府,天还没亮。薛与梵重新推开店门,KTV前台的服务员在打盹,四下安静的不得了,没有了高峰期的鬼哭狼嚎。

门外的天灰沉沉的,这不是一座适合观赏夜空的城市,象牙塔和霓虹灯扼杀了记忆里的一片繁星,这是高速文明的代价。

老城里的早饭店已经亮起了灯,电车线切割着天空,在家庭社会双方面付出和被压榨的角色已经准备起床了。

突然想到,在自己睡着之前周行叙答应自己要唱歌的,但忘记讲‘明朝有意抱琴来’的人是她。

有人说低音嗓的人最适合唱情歌,不知道他会不会唱。

他的车进入了视线里,最后靠着路边闪着灯在等她。薛与梵推开店门,加快了走过去的脚步。

车里的暖气正在制造,薛与梵睡着的时候忘记把外套脱了,现在算是吃到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苦头。

“早饭吃什么?”周行叙慢慢看着车,想等她说出来之后,好决定自己等会儿走哪条车道。

“我还好,不是很饿。”薛与梵系好安全带,看着感应式的雨刮器没有节奏的挂着前挡风玻璃:“你呢?一晚上没睡不困吗?”

“那我送你回学校。”周行叙胃口一直都很一般,早上如果不是上课去的早了,不吃或者随便吃吃都是常态。

薛与梵不知道他是什么做的,一晚上没睡精神还这么好。反正车里暖气慢慢打足之后她又困了。打了一个哈欠,嘴巴里都是牙膏的柠檬味道。

脑袋自然的朝着一边垂着,打到第三个哈欠的时候,她最终在周行叙非常不错的车技中再一次睡着了。

这次她一睡着周行叙就发现了。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他帮薛与梵调了一下座椅,她大约是家长口中有福气的人,吃得下睡得香。

车开进学校没有多大的问题,他把车停在离宿舍区最近的车位。

薛与梵睡在副驾驶上,手里还握着昨天夜里他特意出去买的苹果。

这事算他越了线,昨天晚上买完苹果,寒风铺面朝他袭来,把他吹清醒了。他本意是报复周景扬的,她到底是无辜的,把人玩了,多少会遭天谴。

虽然周行叙不太信苍天有眼,天道好轮回。

苹果摆在她腿上,原本拿着苹果的两只手因为睡着了,也慢慢松开了,像是护宝一样放在苹果两侧。

周行叙还是像昨天晚上叫她起床一样,将自己手塞到她掌心里,只是现在她手冰冰凉,一点也不像昨天晚上睡着是一样暖乎乎的。

他没怎么和女生牵过手,记忆最深刻是小学的时候,在某一年做完广播体操还要跳舞,这舞蹈成为了不少男女生牵手的契机。

但时间已经久远到周行叙都不记得和他牵手的小女孩是谁了。

好像是坐在他后面那个女班长,又好像是音乐课代表。

听薛与梵说起她的专业,又是锯子又是锤子锉刀的,但她手里一点老茧都没有。周行叙把玩着她手指上戴着的戒指,细细的麻花款式指环,很简单。

他到最后都没有叫醒薛与梵,还是她自己醒的,这一觉睡到了天彻底亮了。

脖子上的酸痛感明显,薛与梵下意识的抬手想揉一揉,只是胳膊一动,她才发现有一只手被人牵着。

男生的手,很大也宽厚。因为弹吉他,指腹上有茧子。

他的椅子放倒在和她差不多的位置,薛与梵一转头就看见了他侧着的脸,倒底也是个人,他眼底也有一些乌青,是昨晚没睡好觉的证明。

睡颜没有观察几秒,他因为薛与梵手上的动静醒了。

左手抬起,搭在他额头上,醒神了几秒后,他才按下座位的调节按钮。薛与梵反握了他的右手,故意五指用力了几下。

是叫她起床的时候,牵的手。后来看她手太凉了,暖着暖着他自己也睡着了。

她睡意浓着,看着牵着的手,傻兮兮的笑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他:“周行叙,你牵我手。”

周行叙恩了一声,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我本来还想给你脱衣服的。”

话讲得太直白反而不能叫人想歪:“等会儿下了车,你就知道冷了。”

手最后还是松开了,薛与梵两只手温度完全一个天一个地。看着车窗外那个正随着寒风摇曳的樟树,薛与梵吸了吸鼻子:“慷慨赴死去了。”

他笑着从车后排拿了条围巾给她:“系上吧。”

一条灰色格子的围巾,手感摸上去很不错,用不同颜色细线编织出来的品牌LOGO,富贵得很。

围巾对她来说稍微有些大了,薛与梵解开安全带,提醒他回去路上小心。寒风阵阵,薛与梵将脸埋在围巾里,全新的围巾没有什么味道。雨夹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

走了几步之后,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他还没有走。

在她频频回头下,手机响了。

【周行叙】:不冷吗?走这么慢。

她用手臂夹着苹果,很给面子的大冬天站在风头里给他回了信息。

【薛与梵】:知道了。

看完这三个字,周行叙再抬头,那抹清瘦的身影小跑着穿过路障的铁树跑到了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宿舍楼下。

重新发动车,周行叙正准备挂挡离开时候,隔着有些远的距离,他看见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早起的周景扬。

他的视线刚从薛与梵身上离开,然后落在远处的自己这里。

接到周景扬电话的时候,周行叙校门口都没有到。

电话接通的时候连称呼都省掉了,像是审犯人一样张口就是质问。周行叙观察着车况回答起来语气听着漫不经心,所以显得有些故意。

“你不相信我说得没什么,你就自己去问她呗。”周行叙就是笃定薛与梵懒得搭理周景扬。

事实也是如此,等他挂了电话在家里补完觉之后,连霍慧文都打电话来问了,说突然好端端怎么周景扬身体又不舒服了。

周行叙拿着手机进浴室洗澡,那周景扬从小的胡诌的话,不顺他心意了他就用这招,屡试不爽。

周行叙随口着霍慧文敷衍:“不知道,可能是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吧,还是太爷爷太奶奶又找他了?”

霍慧文有点封建迷信,想了想觉得小儿子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商量着准备带着大儿子去烧个香。

-

薛与梵在宿舍补觉补到中午,她们一个宿舍关系都很不错,她睡觉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吵得动静。等她睡醒之后,床边露出半张脸,小八踩上了椅子,问她要不要吃饭:“我们去食堂,要不要给你带饭?”

“麻辣香锅,微辣,深谢大恩。”薛与梵抱拳作揖。

宿舍买饭的去了两个,剩下坐享其成的是方芹和薛与梵。

方芹听见薛与梵和小八讲话了,知道她醒了。摘了耳机拍了拍薛与梵的床头:“你今天早上怎么回来了?”

当时化妆打扮给自己找的借口就是要回家住,现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薛与梵顿了一下才开口:“我爸妈不在家,还不如回学校和你们待在一块热闹呢。”

方芹知道薛与梵家的情况,她爸爸是做生意的,一年到头都很忙,她妈妈是补课中心的老师,每个假期周末也见不到人影。方芹没多疑:“也是,大家待在一起热热闹闹一点。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

薛与梵洗完漱吃午饭的时候,想到要给小八转钱,站在椅子上去够床上的手机,未读消息不少。

都是周景扬的。

今天早上周行叙送自己回来被他看见了。

早上八点,一个很暧昧的时间点。薛与梵老规矩无视掉了他的信息,翻着列表去找小八。

下午她在宿舍看看电影画画稿子,翻个身下床去上厕所才发现外面天又黑了。

周行叙他们晚上还有演出,薛与梵没去。洗过澡之后一身清爽的坐在下铺的位置上看他发的朋友圈动态,顺手给他点了赞。

然后退回到聊天列表等他的消息发过来。

三分钟,点完赞后周行叙给她发消息的时间。

比她想象中还短的时间。

【周行叙】:醒了?

【薛与梵】:上午就醒了。

给他回完消息,薛与梵把早上带回来的苹果洗了一下,拿着滴水的苹果去找小八借水果刀。小八头上裹着干发帽坐姿洒脱:“你也开始减肥了啊?”

“白天运动量太少,总觉得有点积食。”薛与梵接过水果刀又折返回卫生间把水果刀也冲了一遍。

“也是,积食是真的不舒服。但是……”小八身子朝后仰,揶揄起了她:“你哪里来的苹果?昨天回家一趟就带回来一个苹果?”

薛与梵哽了一下,手一抖,被削成长长的果皮断了,掉进了垃圾桶里:“就……长得漂亮,路上被人搭讪送了个苹果。”

小八拉了拉嘴角,感觉是自己给自己找打击:“行,当我没问。美少女的事情我少管。”

薛与梵削完苹果后把水果刀洗干净用纸巾擦掉了水分之后还给了小八,看她在看综艺,饶有兴趣的站在旁边啃了大半个苹果看了好一会儿。

还是方芹洗完澡听见薛与梵手机在震动,提醒她:“梵梵,你手机在震。”

薛与梵将果核丢进垃圾桶里,拿起手机看见语音通话上的备注,一个炸弹在心里炸开了。

抽了张纸巾擦了手之后,披上棉服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接电话。

她们宿舍全是单身的,平时有电话不是父母就是外卖快递或是买房售楼的推销电话。都是一些可以待在宿舍里面就能接听的电话,小八第一个反应过来,趴在宿舍的移门上,将八卦的本质从头至尾贯彻了起来。

方芹的面膜都没有来得及贴服帖:“什么情况?男人?”

小八贴在玻璃门上,什么都听不见:“这什么宿舍?左边吵右边吵,上面吵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阳台搞这么隔音?”

薛与梵在睡衣外面穿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羽绒服只到小腿处,剩下的脚踝和半截小腿还是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电话那头环境很安静。

薛与梵握着手机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你那边怎么不吵?”

“出来给你打的这个电话。”说着,薛与梵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薛与梵甚至能想象到他吞云吐雾的样子:“我哥来烦你了吗?我今天早上送你被他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