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鹿呦鸣缓缓抬头。男人身姿高大，还穿着那一身沉重的黑西装，他五官周正,隐在昏暗的光里,垂着眼问她时眉头微蹙,略显一丝疲惫。

鹿呦鸣眸里瞬亮，“你回来了啊。”

双手撑着膝盖准备起身,小腿肚却蹿了一阵麻意。没稳住,她差点栽到地上。幸好程聿深眼疾手快,就在她准备向一旁栽倒时，他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身子微低,眼里装满了担心。

不是刻意的俯近，却让她刻意的燃起了心跳。

一声，一声。

让她慌不择路。

鼻尖上绕满了关于他的味道,鹿呦鸣避之不及，慌张的挪开视线。

她被他扯着站起身,腿上的麻意一阵一阵传来，让她的脑袋也跟着麻酥酥的。

“你怎么来这儿了？”

程聿深的声音里带了些疲惫,在这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有些沉重。

“过来看看。”因为小腿还有些麻，鹿呦鸣有些木讷，下意识的说了这几个字。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话里含着轻责之意,程聿深扫了她两眼，视线落在她因麻木而有些微颤的腿上,又问了一句：“腿怎么了？”

“怕你忙。”鹿呦鸣不紧不慢的一一回答，有些不太好意思：“刚刚蹲久了，有些麻。”

程聿深看着面前的姑娘,心间一软，“等很久了？”

鹿呦鸣下意识的想了想，慢半拍的点点头，“挺久了。”

和阮小念吃完饭后，她就径直来了这里，中途没回家。

其实鹿呦鸣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从在电影院里见到苏念冉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好像开始变得不平衡了。看见苏念冉那么幸福，她突然就想到了程聿深，她走了的那段时间，他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进了门，程聿深开了灯。

客厅里瞬间亮堂起来。

还没回神，程聿深就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了一双粉色的拖鞋，蹲下身放在鹿呦鸣的脚边。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鹿呦鸣很意外，毕竟上次来这里，只有一双男士拖鞋。

“抽空的时候。”

他是想说，是他自己去买的。

小姑娘瞳孔微亮，里面好像有光。

程聿深笑了声，视线扫过那双拖鞋，示意道：“快换上。”

换鞋之际，鹿呦鸣悄悄抬眼，看了看背过身子朝客厅走去的程聿深。

他已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去，身上只留下一件白色的衬衫。可依旧身材精瘦，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

知道自己想得有些多了，鹿呦鸣迅速埋下眼去，穿好鞋，温吞的走过去。

程聿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散的靠着，他闭着眼小憩，那一刻，他的所有疲惫都显露了出来。

鹿呦鸣不敢出声，乖巧的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岁月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安静，鹿呦鸣静静的看着因疲倦而沉沉睡去的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觉的缩紧。

莫名的，她又想到白天的时候，苏念冉从嘴里丢出来的那句话。

她说得极其不在意，甚至连一点情绪都没带。

“她退婚了。”

有时候，鹿呦鸣觉得自己特别的矛盾，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这句话，是高兴，还是替他感到遗憾。

甚至都不知道，她该怎么面对他。

忽然，坐在对面的他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眼。

见他醒了，鹿呦鸣向前倾了倾身子，柔声问：“你醒了？”

男人脸上的疲惫得一纾解，他抬手，捏着眉骨揉了揉，淡声：“嗯。”

“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鹿呦鸣突如其来的冒出来一句话，这让两人都震惊了一把。鹿呦鸣顿在原地，眼珠咕噜咕噜直转。

不知道鹿呦鸣打得什么主意，程聿深懒懒的回，嗓音有些嘶哑：“没有。”

他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又处理了很多文件，没来得及及吃饭，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那你等着。”

没等程聿深出声，鹿呦鸣就径直奔向了他家厨房。

打开冰箱，鹿呦鸣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面条，一个西红柿和一个鸡蛋，烧水煮沸，她将面条放下去。洗好番茄切好，趁着间隙又煎了个鸡蛋。

没一会儿，鹿呦鸣就端着一碗番茄鸡蛋面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走得极快，原因是面条太烫了，手疼。

将面条安全送到餐桌上，她小碎步似的跺着脚，用手捏了捏耳朵。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习惯还是没变，程聿深噗嗤一笑，眉眼温柔：“烫到手了？”

鹿呦鸣转过头来看他一眼，显然注意力没在他身上，点了点头。

“这是你做的？”程聿深目光向下，视线停留在那碗面上。

“嗯。”鹿呦鸣用余光撇了撇他，装作满不在意道：“我见你没吃饭，就随手做了一碗，你就将就吃一下。”

程聿深听着她满不在意的语气，嘴角漾了笑，轻“啧”了声，有些骄傲的出声：“长大了。”

听着这话，似在夸她。

可下一句，就让鹿呦鸣发现，有些白日梦，是不适合她做的。

“都会给哥哥煮面条了。”

“……”

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程聿深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身，吃起那碗面条来。

他吃得津津有味，还一边评价：“挺不错。”

鹿呦鸣也顺势在他旁边坐下，她双手搭在餐桌上，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可最终，她也没能守住，小心翼翼的出声道：“我今天遇见念冉姐了。”

男人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但也只是一瞬，他就恢复原状，挑着碗里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