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卡！”

林学智喊了过，饰演门房的群演又立即把郡王府的大门打开，容常和方镜山并肩从里面走出来。

林学智率先站起身鼓掌,喝道：“卫明绍杀青啦！！”

工作人员都一起鼓掌。

容常第一个给了他大大的拥抱，在他耳边微笑轻声道：“杀青快乐。”

副导演把早就订好送来的一大束鲜花递给方镜山：“恭喜恭喜！杀青快乐!”

方镜山对着导演和工作人员鞠躬：“谢谢。”

到林学智身边，林学智看他情绪不高，安慰道：“好了啊，不难过。你还要在我身边干活呢，又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高兴点儿！”

方镜山点头，心里却还是提不起劲儿来。

他心里清楚,他要与卫明绍就此告别了。

住在他身体里的小郡王,今天之后，将会远去。

他接受大家的恭喜道贺,挂着只有一层皮的微笑。

林学智给他放了半天假,方镜山却哪里也没去,自己一个人走啊走,走到了剧组小郡王卧室的那个房间里,惆怅难解。

一直到傍晚时分,容常拍完自己的戏份,打电话找他,他才离开。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里，洗漱过后，方镜山和容常两人都躺在了床上。

灯光已灭，只有窗帘缝隙间漏进一点月光。

黑暗中，方镜山睁眼看着天花板，突然问：“你会陪我走到最后吗？”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无法分辨人是在戏中还是在戏外。

但容常仍旧很快回答了他,室内悄无声响，只有他沉静的声音：

“——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黑夜寂静，终究睡去。

……

此后半个月，一直到开学前夕，方镜山一直都在林学智身边打下手。

他的情绪一直都不高，非常明显。

明显到林学智找他谈了两次心，到最后也只能唉声叹气。

开学前，呆在剧组的最后一天，方镜山又来到了郡王府中小郡王的起居室内，坐到床边，看着幔帐上的流苏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傅容找到了这里，扶着腿坐到了凳子上。

方镜山茫然着开口：“老师，我好像不想忘记他，他好像……也不想走。”

徐傅容叹气，轻声道：“你以后，就当你的导演吧，不要再演戏了。”

这半个月徐傅容眼睁睁看着他陷在角色里走不出来，懊悔非常……是她做错了，她当初就不该撺掇方镜山来演戏！

共情能力太强，他饰演的每一个角色，消耗的都是他的生命。

仿佛抽出了自己一部分的骨、肉、神、血，注入到角色的身体里，于是那个角色活了过来，与他同生共长，无法抹去。

在电影史上，这样的演员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每一个都如彗星划过当空，映出一代……却几乎都匆匆而逝，难得长久。

方镜山沉默半晌才回应：“嗯。”

他确实不太适合演戏。

他与角色之间过于通达没有障碍，做导演的时候，把控大局，一直在不同的角色之间转换尚且还好；具体到饰演某一个角色，在两三个月的时间内，长期沉浸在这个角色中，大概就会如现在这般……不太容易走出来。

他切身感受卫明绍感受过的苦痛，走过他走过的路。

这个角色在他心上扎了根，与他共用血脉，怎么能强行拔除呢？

或许只能随着时间，一点点消融在他的身体中，成为他的一部分。

*

两天后，开学。

回到学校，方镜山的情绪总算是走出来了一点。

开学这一天，他早早就到校门口等着容常来做入学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