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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1 / 2)

作品:《四喜

猛虎会里,多是出身不好的社会青年和一些读不下去书的捣蛋学生。

傅星柏那天心情不好,走到路上惹了人。一群人打起架来,傅星柏一身血,面目模糊,不依不饶站到了最后。

就这样,傅星柏被推举为了大哥。一开始他不赞成偷别人、抢别人的东西去倒卖,后来他发现,这群人在恶劣环境里长大,不会别的,不靠这种法子饭都吃不上。

傅星柏便带着这群人找活儿干。他帮黎施宛,也没什么不同。

看着她专心温书、准备考试,看着她穿着干干净净学生气的裙子,穿过校园,心底有些不痛不痒的情绪。

直到看见她和阿肯坐在法餐厅里,他知道那情绪是什么了——

短暂来到身边的同类人,正在走向他所厌弃的原世界。

风流花心、虚伪作态的父亲,分明痛苦却又甘愿照旧的母亲,他们让他生活在比大多数要好的环境里,可他只想逃离。

傅太太声称生病了,将傅星柏骗回去过圣诞节。他们这次不来硬的,好言相劝,说他在香港念书念不下去,打算让他出国念书。

傅星柏大为光火,说不要他们铺的路,是死是活他自己受着。

“最近你在做什么?”黎施宛等着她的玛蒂尔达特调,和傅星柏闲聊起来。

“这样那样……杂事,没什么好说的。”

龙哥那边来找了他两次,他没答应。另外一个青年社团最近很活跃,猛虎会里有人去那边了,那边有钱赚。

傅星柏觉着碰那些药丸是迟早的,让弟兄们把日子混好才好正经事,便找到龙哥,答应跟他做事。

他们混迹社会,容易被差佬察觉,那边想找一个学生送大货。傅星柏正愁找不到人,看见黎施宛和阿肯在一起,起了报复心。

他来,是想利用黎施宛做事。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咖啡店里,一杯马蒂尼入喉,他忽然就不生气了。

他做什么生她的气呢,哪来的资格。他有他的选择,她自然有她的。人都向往从不曾到过的世界。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讲的吗?”黎施宛问。

傅星柏挑眉。

黎施宛学他表情,“你给我了call机,无事献殷勤……”

“前段时间你帮着做了不少事情,也没结钱,拿这个抵咯。”

黎施宛将信将疑。

傅星柏电话来了,出去接打。

“明天下午三点,有批货要你出。”电话那边的男人说。

“收到。”

“你说那方法行不行得通,人找好没有?”

“在找。”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下午三点。”

*

圣诞节后没几天就是元旦假期,人们返工返校,心思都在即将到来的元旦那儿。

重案组办公室哈欠连天,有人撺掇阿肯点了披萨和奶茶,外卖送到的时候,一组的人蜂拥而至。

可他们一口还没吃,就看见方慕云黑着脸进来了。

“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你们的游乐园!”

探员们假装把东西收起来,立正站好。

方慕云视线扫过一众人,在陆津南脸上短暂停留一秒,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还吃吗?”师姐小声问。

大伟朝办公室关闭的门瞪了一眼,伸手拨塑料袋,“吃啊,怎么不吃!”

陆津南回到位置上,有人问说,南哥你不吃啊。他淡淡说你们吃吧,最好拿到茶水间去。

阿肯让一群人去了茶水间,拿着一个长方的盒子来到陆津南工位旁。

“有事?”

“这个,给阿宛订的,想拜托南哥转角给她。”阿肯将盒子放在桌上。

陆津南打开盒子,见一支白色钢笔,材质像碎石切割,闪动着淡淡的彩光。

陆津南掀起眼帘,看着阿肯说:“怎么不亲自送给阿宛?”

“那天,没来得及。”

“阿宛告诉我了,回去找你但你已经走了,也不接电话。”

“我不想听她解释。”

陆津南想了想说:“或许她只是想给你道歉。”

阿肯愣了下。

“感情的事,我不好讲什么。不过一个人重要是搞清楚自己要什么,而非迎合别人要什么。”陆津南说,“你觉得呢?”

“哦……”

*

中午,麦凯文拨内线找陆津南吃食堂。

两人点了套餐,找边角空位坐。麦凯文说:“我发现了件怪事。”

“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陆津南以为他又要不着边际讲胡话了。

麦凯文压低声,“糖油。”

陆津南凝神,“不是停止调查了吗?”

“O记不查了,还有我凯文嘛。”麦凯文笑了下,不卖关子了,“其实也是大Joe告诉我的,他说他们管区近来可能有动作,无意中提到可能真有收**赂这种事。那糖油佬提了新车,换了手表。”

“那么是和高层勾连还是……”

“你先听我说。不管他是不是在帮上面做事,获得意外之财这件事是事实。我找人查了他账户,加上老婆的账户,一共多了这么多。”麦凯文比了数字,“而且,他老婆不是因为和医生搞婚外情,说是要去加拿大的姨妈那里。可她姨妈就住在天水围,哪有什么加拿大亲戚。”

“人现在在加拿大?”

“在加拿大吃喝玩乐,圣诞节悄悄回来了。”

陆津南思忖片刻,问:“张医生呢?”

“被揍了一顿,拿了补偿费。”麦凯文顿了下,“奇怪不奇怪,哪有你老公和奸-夫还要协商和解的。”

“你调查这个张医生了吗?”

“本人不承认和别人老婆有事,但这很正常不是嘛——”

点的餐食送过来了,两人和服务生说了谢谢。

麦凯文喝了口汤,继续说,“后来我们在医院内部打听,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张医生这回事,都很惊讶。”

“所以婚外情这一出,很可能是假的。”

“对。糖油收钱办事,和老婆演了一出戏。”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拉老婆下水。糖油负责看守心姐,挑选一个时间下手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们调查排除,很快就会找到他身上。幕后的人对我们的做事方式相当了解,连封锁现场,登记名目这种事都考虑到了。”

陆津南说:“和胜不会这么做事。”

“当然咯,他们肆无忌惮,知道只要警方找不出直接证据,就没法拘捕人。”

麦凯文说,“本来我冥思苦想,除了和胜蒋坤,到底还有谁一心想心姐死。”

陆津南接腔,“心姐一醒就要接受调查,这个人不想她接受调查。”

“你记得黎施宛的事情吧,心姐背着和胜私自做大单生意。”

“要找幕后老板,我们没有线索。阿宛当时什么也没看到。”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到底是这些老板收买了像糖油一样的蟹脚,还是根本就和高层直接交易,糖油等人只是奉命行事。”

“所以这可能是收**赂背后的真相?”

“大Joe都听到风声了,说明内部已经在调查了。”

“嗯,我们等着看会发生什么……”

这时,一群刚收工的探员走进食堂。

“好吓人,廉政公署突然带走了油麻地刑侦部一个警司。”

“是啊,我有个手足在那里当差,不知道会不会受牵连?”

“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别大惊小怪,听说就是那个警司审理出了纰漏。”

“不是啊,不是**吗?我还听说是内部举报的。”

麦凯文和陆津南对视一眼,默默吃饭。

走出食堂的时候,麦凯文说:“来得这么快,看来真是有鬼。”

回到重案组办公室,探员们也在议论这件事。

廉政公署独立于整个系统,是针对官员的反贪反腐部门。一般暗中调查有较为确切进展的时候,他们才会出动。

所以人们都在猜测,CID那位警司究竟犯了什么事。

陆津南没加入讨论,等到方慕云回办公室了,他前去敲门。

方慕云说请进,看见是陆津南,便说:“之前让你们花费时间整理报告档案,看来还是有效。最近的报告我都看了,没问题。像这些文书工作,你们不重视,将来有天就可能在这上面栽跟头。CID的事听说了吧?就是这些细节没做好,被人揪住了把柄。”

“多谢方Sir,我们一定做得更好。”陆津南点头。

“找我什么事?”

“CID的糖油……和这个事件有关联吗?”

方慕云眯眼看了看陆津南,“你好奇什么?”

陆津南想了想,只能和盘托出,“所谓的外遇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嗯哼,然后?”

“所以关于嫌疑人的死,我想应该重新调查。”

“那是O记的case,他们会看着办。”方慕云面容平静,说话间却给人无形压迫感,“倒是听说你和O记麦凯文关心亲近,偶尔也受他‘提携’。”

陆津南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和凯文的关系。

方慕云却是又说:“人脉在我这里没用,我不像Madam那么好说话。我提醒你一句,重案组不是没事做,你如果那么喜欢O记的case,年底申请调职。”

“方Sir,心姐的案子和我查的案子有关。之前有个女孩子被心姐**,差点……”

方慕云抬手打断,“凡事讲程序,如果只凭一个女孩一面之词就能立案,我当然不会拦着你。事实是,你说的这个女孩子,我看过档案,黎耀明的女儿嘛,你们纳她做污点证人的时候,她十句里有一句谎话?”

陆津南绷紧下颌线,没出声。

“好了,这件事的讨论到此为止。出去做事吧。”

*

忙碌一整天,陆津南出了现场回到警署,在楼梯间碰见秦沛珊,她提了一幅网球拍。

时隔这么久,陆津南觉得上次的谈话,他表现得是有些失礼,便主动搭话,“要去打球?”

秦沛珊弯起唇角,摇头说:“给方Sir的。”

“你们认识?”陆津南说完又觉得是废话,大家都是一栋楼的同事。

“方Sir是我未婚夫的表哥。”

陆津南愣了一下,“你订婚了?”

秦沛珊笑,“迟早的事。上次Albert说和我一起去看戒指,我就答应了。”

“从朋友一下跨度到未婚夫?”

“嗯。”秦沛珊顿了顿,“怎么,陆Sir你在意?”

“没有,恭喜你啊。”他只是不能理解,不过有钱人家的事,本来就离他远。

秦沛珊一瞬不瞬地看着陆津南的脸,忽地垂眸笑了下,“多谢。”

*

阿肯将钢笔邮寄去学校已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转眼又是假日,学校放假,黎施宛来到尖沙咀商场。

私立女校的学生从不只会读书,学校里设有艺术方面的必修课,讲的内容都是黎施宛从来没听过的。像是什么画家,别的同学家里没有原版,也收藏有复制版画,黎施宛独自学得吃力。

艺术史类的书,可以在图书馆里借。但像古典音乐这样的唱片,音像店是不兴租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