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迪尔幸福地度过了自己十九岁的生日，但非常担忧地发现格策好像最近正在疏远他，并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点抑郁。

他不再经常到他家里来找他，电话和短信也不打，加迪尔原本是会定期去看望他家人的，谁知道格策夫妇的态度还是那么热情友善，可是马里奥小同学却总是对他板着一张脸蛋，说话时候爱答不理地掀掀眼皮，整个人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加迪尔有点不知所措。

他认识格策已经整整十二年了，在这十二年里，对方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曾经幼稚不懂事，所以欺负过他，后来一直都是世界上最粘人热情，热情到了爱吃醋的朋友。从来没有过试图和他冷战或是别的什么。

就像大家嘲笑的那样，格策连对女朋友都没有对着加迪尔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因为在他的心里，也许别人都是会离开的，女友未必会成为妻子，妻子未必能相伴一生……可加迪尔会成为他一生的朋友，他们会在变成老头子的时候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下棋。

可现实证明好像不是这样。

明明他就在加迪尔的旁边，却好像总是被越推越远……所有人都默认友谊是人越多越幸福热闹，可格策的心里只有苦涩。明明所有人都也是他的朋友，但他宁愿失去全世界，也不想看见加迪尔被人从身边拉走。

而且对方总是不懂他的心情。

不管格策怎么表达，加迪尔仿佛就是无法偏爱的含义似的，那是露营时候一定要和某个朋友钻进一个帐篷一张小毯子的感情，格策希望自己被偏爱，但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小心情放在加迪尔的面前，却成为了宛如罪过一样的东西——加迪尔爱所有人，关心所有人。格策为他这样的温柔而永远感动，也为这样的温柔而不断感到嫉妒和痛苦。

会平等照耀每个人的光源一定是遥不可及的，因为只有距离才能带来平等。

就像太阳，就像月亮。

他只好把痛苦的矛头调转到自己身上。他想着，也许他就只是一个小心眼的凡人，又偏偏想要得太多，所以才不能和加迪尔做朋友。

不能。

也许他们并不会相伴一生，不会一起踢球一起退役，加迪尔不会在他的婚礼上给他做伴郎，不会给他的孩子做教父，不会在度假的时候和他一起，不会去巴伐利亚的乡下买一个小别墅，不会在年老的时候一起出去喝一杯，散散步，不会在挑选坟墓的时候问他“这里适合我，这里适合你，马里奥……”

加迪尔养的第一条狗甚至都和他没关系——该死的，格策郁郁寡欢，他明明知道加迪尔喜欢小动物，但是，但是他就是……也许他不想送给自己的好朋友一个会分走原本属于自己的注意力的小生物。

是我不配，是我们不合适。加迪尔总是快乐，加迪尔总是阳光，加迪尔从来不会吃醋，加迪尔和谁都会成为最好的朋友，人人都爱他……可我只想要他一个人喜欢我，怎么就这么难呢？

训练结束的日子里，他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漫长地呆呆望向窗外，直到太阳落下，屋内昏暗寒冷，而他饥肠辘辘，也没有任何吃东西的欲望。

想到此时罗伊斯和莱万大概正在加迪尔的家里，三个人热热闹闹地点亮昏黄温暖的灯，在厨房说笑着做饭、一起吃，然后罗伊斯和加迪尔一起出门遛狗，莱万可能会在旁边跑步，总之是很快乐的……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头在一阵阵地揪痛。

走进加迪尔的生活是那么困难，离开却是如此简单。

房门被敲响了，弟弟菲利普冒出了一个小脑袋：“嘿，马里奥，我们注意到你又没吃东西，下来用一点好吗，妈妈做了培根蛋饼，还有……”

“谢谢你，菲利普，我不想吃。”格策烦躁地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但是下一刻他就翻身坐起来了，目瞪口呆地望向门口——

“吃一点嘛，马里奥。”一个温柔而清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门被推得更开了一些，暖黄的灯光带着一个高高的影子进来了，加迪尔正在说：“我好担心呀。”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