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庆园的节目一场接着一场，倒二的张云雷一上台便引起了轰动，整场节目包袱不断，掌声不断，台上台下都十分尽兴。

对剧场外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无从知晓，哪怕光暮独自一人悄然回到了座位，台上的张云雷也

一无所知，演出完毕鞠躬下台，走回台下才陡然松了口气。

他太紧张了。

比初次登台，甚至比11年重回社里更加紧张。

尽管知道桑泽的能力，得到了他确切的保证，但张云雷的心里仍旧悬着一根细细的线，绷紧了神经，牢记他们的约定，生怕台上的自己在演出时露出一丝破绽，出现一点失误。

但，他圆满的演了下来。

不管怎么走动，怎么扭动，身上都没有疼痛的知觉，这不是打麻药那种完全没有知觉的感受，而是像没有受过伤时，一个完全正常的人一样。

在心里，他已经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的人了。

无法行走，无法独自站立，连做一些过大的动作都会感觉到疼痛，伤痛让他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将自己划为了废人。

哪怕再多人告诉他会有希望，就算大夫认为他有九成以上的康复几率，可他依旧却觉得遥遥无期。

桑泽的出现无疑给了他最大的希望，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就算用自己的寿命去偿还，张云雷都义无反顾。

这个舞台就是他的命，他活着是为了上台，就算死，也宁可死在他最爱的舞台上。

神，或许还是怜悯他的。

走下舞台，张云雷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微微湿润，好不容易将激动的心情压了下去。

“角儿，没事儿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赶紧坐着歇歇吧，站了半小时了，”眼见他走的与常人无异，杨九郎松口气的同时还是十分担忧，生怕他强撑着上台，一个劲儿的嘱咐，“疼得吱声啊，千万不能忍着，药我都给你备好了，不成吃一片儿，啊？”

“我现在真没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也歇歇吧，”搭档的过分关心此刻在张云雷的心里已不再反感，曾几何时，自己有多讨厌别人的关心，现在就有多感激，拉过他拍了拍手，安抚道，“别忙活了。”

“真不疼啊？”杨九郎一个劲儿打量他，看他神情无异，也不像是压抑着疼痛，这才放心，“那就好，要什么时候难受了就说。”

“放心吧啊，我自个儿心里有数儿，”张云雷胸有成竹，但不能透底，看了一眼表，离跟桑泽约定的时间还有近一小时，除去攒底的节目，剩半小时返场刚刚好。

见他看时间，杨九郎以为他担心节目时长，“放心吧，刚帆哥上去的时候我叮嘱他了，半小时内下来，然后咱就返场，尽量二十分钟返完，师娘那儿我也给你提前打点好了，今儿你要能回玫瑰园我就送你过去，要是太累咱就回公寓歇着，明儿评书场给你备了，我还跟坤哥打了招呼，你太累他就顶上，好不容易复出，不行明天好好歇歇，不来也成。”

张云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之前商议的时候自己说了个提案，没想到几天时间杨九郎已经给安排的妥妥当当，不禁感动极了，“翔子，谢谢你。”

“嗐，自个儿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只要你能上台，哪怕一礼拜就一次，我都陪着你，其他的你就放心吧，我跟帆哥都给你安排好，”他这么认真道谢，反倒让杨九郎有点不好意思了，挠挠后脑勺笑的腼腆，“那什么，我给你再添点热水，你喝点热茶。”

说罢也不管张云雷是不是真想喝茶，拿起他的保温杯一溜烟跑向了茶水间。

看着他的背影，张云雷不由得笑笑，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也不在意，环顾四周，却没看到桑泽的身影，不由得有点奇怪，招呼旁边的小师弟，“桑泽呢？”

“您说舅爷？刚说瞧见观众席有一朋友，我给他送前头了，这会儿也该回来吧……”

“朋友？”听到这个词汇，张云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认识桑泽半个多月，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朋友，加上他的身份特殊，这所谓的‘朋友’到底是人是鬼是神仙都难说，忍不住问道，“什么朋友，长什么样儿？”

“师哥，这我哪敢打听啊，没瞧见人，要不他回来您亲自问问，成吗？”小师弟惊出一身冷汗，两个都是得罪不起的角色，自己哪敢胡说，眼瞅着侧门开了，急忙赶过去接人，“舅爷您总算回来了，张师哥正找您呢。”

“找我？”桑泽知道他已经下台了，算着时间他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听到这话有些好奇，走向张云雷，“怎么了？”

张云雷被耿直的师弟气的咬牙，谁要找他了，不过就是多嘴一问而已，让他知道自己打听他的私事，还不知道怎么琢磨呢，“没什么，随便问一嘴。”

看他口不对心的模样，桑泽不由得笑了起来，抱着胳膊看他，“难道不是好奇我的朋友是什么牛鬼蛇神吗？”

“你怎么知道？”张云雷顿时防备的看着他，以为他在骗自己，小声质问，“你不是说听不到我的想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