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接受了张云雷的爱慕，但桑泽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

他不是普通人，又有着各种顾忌，除了可以保护对方，很多事情都不能亲力亲为，即便如此，张云雷却还是很开心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或许，纠结于此的，一直只是自己。

入夜后的城市只余星光，与其交相呼应的是街上满满的灯光，桑泽趁着张云雷熟睡，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街道，信步闲逛。

恍惚之间，那间不普通的咖啡店又立在了面前，不过与之前不同，这次是他主动找到这里的。

推门而入，桑泽看到光暮小小的身影正站在吧台前，店里依旧空无一人，让他瞬间安心不少。

相较于他的安心，光暮反倒有些惊讶，抬眼看向他，毫不隐瞒自己的吃惊，微微一笑道，“你怎么会来？”

“随便走走而已，”桑泽坐在吧台前，目光落到后面的后厨，有意探寻，“只有你一个人？”

“嗯，准备要关门了，闵初有别的事情处理，今天就我一个人在这，你如果想要喝什么的话，我只能给你泡速溶咖啡了，”光暮看他的样子，像是有很多话想要找人述说，准备为他冲泡一杯咖啡，“还有点心，不过是我剩下的，我没动过，要吃吗？”

“不用，就给我喝的就行，”喝东西不过是打发时间，桑泽不饿不渴，被张云雷喂的饱饱的，已经很久没试过饿肚子的滋味了。

光暮了然点头，麻利的冲了杯温热的咖啡推到他面前，带着浓厚的兴趣，“看样子，你过得很不错啊？”

她表面用的是疑问句，可桑泽心里明白，作为地狱的主人，她对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一目了然，只不过想探听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而已，摸了摸咖啡杯壁，苦笑一下，“您不都知道吗？”

“那也要你去做，我才可以知道，”光暮一语双关，事情的发生是自己可以预见的，但选择的权利还保留在每个人的手中，如果事事都如自己所愿，那世间早已再无罪恶了，“只是我没想到，那么多比他更优秀的人存在过，你却会接受他。”

桑泽沉默不语，抿了一口咖啡，咖啡香浓无比，里头加了奶糖，初入口的甘甜掩去了咖啡的苦味，有些腻人，眉头微微皱起，“您说错了，我没有接受。”

“那，你是要解约吗？”光暮并不意外，这是他惯用的手段，小心翼翼的试探别人的真心，哪怕明知道对方的好意，依旧会在最后一步缩回壳里，最多来个不负责任的抹去对方记忆，已经算是最大的怜悯了，“抹去他的记忆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不过……”

她话顿了顿，擦拭杯子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向桑泽，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桑泽喝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睫毛微颤，良久之后，才反问，“为什么不愿意，我已经坚持这么久了，没必要为了一个身有残疾的普通人放弃一切。”

他抬起头，直视着光暮的眼睛，像是摒除了一切杂念一样，独自肯定着，“除非您说话不算。”

光暮直直看着他的眸子，想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但遗憾的是，他们之间的约定让自己的能力毫无作用，很快移开了视线，再次擦拭起咖啡杯，“我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有效，如果你能坚持下

去，那我会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

“那就行了，”听到她的话，仿佛为自己摇摆的心吃了一颗定心丸，桑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她再次求证，只是想这么做而已，“我们约定的时间，没多久了。”

“嗯，我知道，”光暮心不在焉的回答，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过很多事情还是取决于人的选择，桑泽可以选择离开，却不代表别人不能追上，只是这样的话她无意坦白，否则只会让他愈发警惕。

从他动心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那我走了，”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桑泽起身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犹豫了几秒，再度看向光暮，“……我的存在，是不是已经影响了他？”

光暮目光微微闪烁，叹了口气，直面他的视线，“你的存在本来就是命运，即便没有你，每个人该经历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这样啊，”这种答案，桑泽已经听腻了，他知道道理，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如果没有自己，张云雷就不会一直这样缓慢的康复，“那我告辞了。”

“嗯，”看他离开，光暮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深深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次又会功亏一篑啊。

除非……

她眨了眨眼睛，淡然一笑。

或许另一方的选择，与他背道而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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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接受，并不代表他不会放弃。

桑泽觉得，自己对张云雷的确存有好感。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身份，没有经历过众多痛苦，或许会选择接受对方的感情，开心的一起生活，享受生活。

可他没办法忘记过去，没办法漠视离去的妹妹，没办法放下仇恨，独自享受人间的美好。

他杀了太多的人，其中不乏无辜之人，可他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