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

敬业的式神司机面无表情地放下车窗，一把捏住那摊污染环境的烂泥，然后以榨菠萝汁的力度将它拧了两圈丢回本体，随后抽出抹布仔细擦拭着那块因污染而比别处晦暗的车门。

“……喂。”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边见到妖怪，”鹤丸兴致勃勃地说，“不过和传统的样子不太一样。”

“……喂，听得见吗？”

“这还不能说是妖怪，”审神者看向窗外，同时抬手示意鹤丸不要开门，“只是怨气与思想残片的结合体罢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污染性似乎很强，”三日月略微皱眉，“的确与妖怪不同，‘鬼’……不，‘恶灵’才是更恰当的说法，应当只具有简单的本能。”

“既然你们能看见的话，有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个人还躺在地上啊！”

被大坨本体压在马路正中的男生终于抓狂地大叫起来：“不要故意无视我！既然能看得见这东西赶紧离开不就好了吗？”

昏暗路灯下少年的眼睛有着倔强而无所谓的色彩。

“不要碰到他，”审神者微闭了下眼睛，带着笑意吩咐司机，“开过去。”

式神收起抹布，一点疑问没有地升起车窗，发动机轰鸣，大灯在纷乱的雨滴中亮起，漆黑的车身微倒，调整方向后毫不迟疑地向前冲去。

——不、不会吧？难道是看不见我吗？

据说人在死前大脑会异常活跃，四月一日君寻虽然被妖怪压得全身动弹不得，但这并不耽误他在脑海中迅速为自己安排了八个类型的受力碎尸场景，然后安详地闭上眼睛从容赴死。

——结果我也是这种死法啊，可惜侑子小姐的晚餐还没做，今天买了那么贵的牛肉，八成是要便宜流浪猫了……

诶？没压到？

想象中的四分五裂没有来临，车子底盘从鼻尖上方十公分的地方呼啸而过，然后在几米外迅速转为静止，车门锁打开的声音咔哒一声响起。

压在身上的妖怪在冲撞下如被放气的气球般啸叫着散去，干净的雨水气息重新笼罩在身边。

说不清自己略显惆怅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四月一日呆了一会后习以为常地爬起来，拍拍身上发现毫发无伤，唯一令人不爽的就是正正吃了一口尾气——底盘高了不起啊！有钱人了不起啊！

他在心中向那辆豪车竖了个中指。

“你的东西。”

一只手伸过来，车上下来的男性递过刚刚因为慌乱而丢到墙角的购物袋：“刚才抱歉了。”

……什么啊，还是有基本的礼貌嘛。

“不……这种天气还躺在路中间的我也不好，”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的四月一日别别扭扭地回应，“反正也没压到我，没关系的。”

说实在的，真是不擅长和这种“成熟的大人”打交道啊，总觉得非常……难以应付。

“作为歉意，和我们一起去吃冰淇淋如何？”男性看着他含笑询问。

“不、不用了，我还要去打工的地方，已经耽误了时间……”店里还有两个要饿死的酒鬼在等着我呢。

“小孩子都是很喜欢这类甜食的吧？”男性深黑的双眼看过来，隔着雨幕依旧清晰明亮，像是……

像是什么来着？

-

那个……等下，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什么新型的拐卖人口方法吗！

因为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就莫名其妙晃晃悠悠地上了车，然后直到面前被摆上搭配草莓的香草冰淇淋华夫饼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四月一日仰天无声长啸。

“冰淇淋要化了喔。”

后面进来会合的淡金色头发男性提醒他。

“谢谢，我开动了。”四月一日连忙双手合十念了一句，然后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