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他们用心是真的，但是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或许他们想的已经不简单了，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这已经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了，没有贬低他们能力的意思。”

安海说道，表情既不是极度认真，也没带有别的情绪，只是平常。

“是啊……”陈希口中说道，他表情有一些犹豫，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安海……导员的死，我是想过的，也做过一些自己的调查，不过当时你们真的不太适合参与到这件事来，我就没和你们说。”

“实际上，我想过导员的死，也找人调查过现场和导员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确实是……自杀。”

“可是，我不相信她人好好的，就会这么想不开！我想不通！”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阴影，就是觉得导员是遭遇了极度耻辱和不公正，却又无法和任何人说，甚至以自己和家庭的力量都无法反抗，才会最终选择自杀。”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导员家庭的身份背景，我是知道一些的。”

“先不说他们家的政治背景，只说她父亲的人脉……她的父亲，是中国嗡嗡嗡之后恢复高考，最早的老三届的考生，后来浙江大学毕业，你知道的，当年最初的大学生，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现在这批学生想的都是怎么大学玩好交几个异性朋友或者炮友，怎么找个好工作，怎么多赚点钱……他们不一样，他们那个时代的大学生，浙大这种，毕业了直接进入省部委都是小事，想进国务院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同学之间，聊的都是社会改革，责任义务和理想，还有真正认真的讨论人生，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那才是真实。”

“就像是我们几个能聚在一起，走的很近，不是因为吃喝玩乐，而是多少有精神的共鸣一样，那个时代的大学生，真的有钢铁一样的友谊，那是共同的梦想和精神熔铸的，他们当时是真正的拥有共同的理想，拥有的是革命友谊，与其说是同学，不如说是战友更适合一些。”

“导员的父亲，是当时浙大学生组织里特别活跃的人，是艺术和文学社团的组织人，是当时学校的风云人物……他们的学生组织，和我们现在不一样，这些组织，都是如果政治诉求得不到满足，真的就敢去某个广场‘散步’的那批人，是有觉悟，有组织目标，有战斗力的那批人！”

“她父亲这样的身份，有无数当初学校留下的人脉，达到什么程度，你都不可想象……我可以举几个例子，就是上面决策层，能影响我们这个国家政策走向的，现在都有至少三个，是导员父亲当年同时期在学校的校友……更别说那些声音能被决策层听到的人，更多了。”

“导员的父亲，虽然有人脉，但是他不太使用当年的关系，是那种神仙人品，就喜欢清静悠闲，自得其乐，花鸟鱼虫，诗书字画的人，现在没有实际的职位，但是头脑和资历在那摆者，这些年积累，也是几个上市大公司的股东，偶尔做一些投资，一年千万以上的股票分红收入总是有的，不用劳心费力，乐得逍遥。”

“但是，他父亲要是说句话，他当年的同学或者说是战友们，就一个字，听。”

“不知道你留意去年的新闻没有，有两个经常在人民日报经常出现的政治人物的名字，去年差不多同一时间都去过杭州，名目上是考察，实际上，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导员的父亲组织召集人开了浙大毕业三十年同学会，他们考察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来参加同学会的，这个影响力，你掂量一下。”

“你可以想象，导员父亲的人脉力量，他不算特别有钱，也不算特别有权，也不能说特别有地位，可是他有影响力。他能影响的有钱人和有权人有地位的人，就算是前三排的公子哥们，想动他家，自己都要掂量掂量。”

“而我曾经和导员聊过一些，他父亲母亲之前一直有问题，没能生育，导员算是他们老来得女，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以说是宝贝的不得了，但是又教育的特别细心，所以导员才会有那样的思想和见识……其实她完全可以出国读常青藤名校的，只是她继承了她父亲的部分闲散逍遥喜欢自在的性格，名利心不是很重，又想距离父母近一些，才在杭州读的浙大，后来在NB大学当导员，不过是想在学校一段时间，接触一下更多的优秀年轻人，而她在工作方面不想受到父母太多照顾，才没选择留在浙大而是自己应聘了NB大学。”

“你可以想象一下，以导员的家庭背景，她自己的见识眼界，能将她逼迫走出自杀这一步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陈希说到这里，表情显得有些阴沉。

安海听了，没有说话。

陈希说的，安海不是没想过。

安海和陈希两个人，是圈子里这批人里想的比较深的两个，最起码两个人都明白一件事，如果真有一个对手，你先要搞清楚对手的实力大概是什么样的，具体力量可以有出入，但是量级不能算错，算错就会出问题。

导员杨焉云没和安海炫耀过自己的家世，但是有些东西，是掩盖不了的，比如思想，学识和家庭出身，安海大概也能猜到导员家的档次。

而安海一样知道，以导员表现出来的思想和气度胸怀，如果只是意外，虽然安海不想往坏的地方想，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漂亮女性会遭遇的意外，是不会在心理上将导员逼迫进入自杀的心理绝境的，她会消沉、甚至颓唐一段时间，可终究会走出来。

能将她逼迫到自杀绝境的，肯定是她无法抵御，让她已经绝望的力量。

在安海没接触404公寓之前，也曾想过，能将她逼迫到绝境的力量，似乎只剩下权力了。

陈希现在说的，他所考虑的，就是一个正常社会人考虑到的。

只是……

这个思维模式，是在安海遇到404公寓以前。

在安海遇到404公寓以后，他又多了一个思维的维度，就是类似陆丰的那种难以言喻，如同暗流汹涌的诡异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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