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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巴胺、苯乙胺、催产素(2 / 5)

作品:《只因暮色难寻

刘瑕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按下电源键。

“孙女士,你好。”她说,对镜头微笑起来,她知道对方不会发现任何不对——她不想要谁发现什么,谁就不会发现,就如同张暖和全世界……也许,这世上只有连景云能略微例外。

“刘老师。”孙女士唉声叹气,“又来打扰你了……”

再一次见到她,刘瑕不免想到上回见面时的惊险一幕,那是沈钦的罪状之一,悍然入侵她的工作场所,从任何角度来说都让人难以谅解……她知道,他后来私下资助了孙女士的女儿,为她提供了一份新工作,并且化名为陌生网友,鼓励她和家庭脱离关系,开始一段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如果他想要捣乱的话,重演上次的出场,会是个很戏剧性的出场,刘瑕外松内紧,笑容下多少为此做着准备——

但,咨询进行得很平静,沈钦并没有出场捣乱……孙女士倾诉着自己的幽怨,、手机、所有电器保持着乖顺的沉默,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

“刘姐?”

门口传来轻敲声,张暖探了个头进来,直眨巴眼。“已经12点了,去吃饭吗?”

刘瑕回过神来,她忽然意识到,孙女士已从那端下了线,从11点半到现在,30分钟,业已如飞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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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安小姐的出场永远是这么激动人心,天气已和暖到不适合皮草,她选择用铂金包彰显身份,从墨镜到红底鞋,全都抄袭珍妮弗.杰弗森的最新街拍——至于刘瑕为什么会知道这点,自然是因为安小姐手机里随时存储了这位大明星在新片发布会上的造型,“我的头发都是找阿玛尼的亚洲区化妆总监做的,从腮红到眼影,全用的都是同款。”

她稚气地嬉笑起来,“平时也没人说这个,和你多说了几句,刘老师你别笑话我啊。”

“我当然不会。”刘瑕温和地说,她的眼神落到安小姐右手的皮护腕上:还没取下来,也没换款式。从安小姐夸耀的表现来看,她的金主也没有改变行为模式……安小姐对珍妮弗.杰弗森的模仿,并非是因为她欣赏这位大明星的容貌、演技,或是商业才华,仅仅是因为杰弗森是世界上最为耀眼的物质标志,站在时尚浮华这条食物链的顶点,通过对它的膜拜式抄袭,她似乎也成为了那个坐拥一切、身家巨万的成功人士。她的每一次骨灰级模仿,都是对自我的安慰,对不适的排解,模仿力度越大,自我受到的压力也就越强。

和上一次仅仅是衣饰模仿相比,这一次连妆容都一并照抄,甚至还找了专人费工设计发型,可见安小姐的金主不但没有抛弃她,在这段时间内还加强了性.虐力度,这是他对外在刺激的反应,并没有因屈辱而放弃爱好,反而变本加厉……她的猜测没错,金主的阳痿极为严重,以至于他在性虐中已是泥足深陷,即使因此被羞辱,也不会对此产生厌恶,只会把累计的压力和挫折,释放在这项活动中。——更有趣的是,安小姐模仿的珍妮弗.杰弗森这个标志性对象,实际上是金主为她一手择定,参与塑造了这个习惯,他选择了杰弗森这个世界知名的强势事业女性,而非一样是好莱坞大腕,但更有女性特征的诸多女明星……一个颇富可能的猜测是,和每一个S一样,他内心深处,都潜藏了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受虐、受支配渴望。而这种渴望受限于他的教育,永远也无法被表述和满足,这种空虚感会是有力的驱动,让性虐行为一次次升级……

“上一周我们谈到你心里的抵触感。”刘瑕说,“也达成了共识:催眠,即使它有效的话,只是一种让你放松下来,审视自我的手段,催眠无法让人做到自己本能排斥的事情,绝没有电影里那么神奇。让人失忆、性格大变,一听到关键词就丧失意识……这都是艺术演绎,催眠师只要一提出抵触道德观、和本能逆反的要求,接收者就会立刻从催眠中醒来——甚至我们还尝试了一下,让你体验到了催眠的局限。安小姐,在这两周内,你有找到别的催眠师来试验这点吗?”

“没有,”安小姐的表情总是有点懵然的,那种带些天真的娇美确实讨喜,她摇摇头,无邪大眼睛盯牢刘瑕,“也没必要,我相信你,刘老师——”

她冲刘瑕拼命眨眼,释放好感和信任,那种纯天然的性力,确实威力无穷,能把任何一个人擒获,当然,若是男性的话,效果更佳。

刘瑕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安小姐也不气馁,“我这次来找您也不是想再让您给我催眠,我是想让您帮我更爱我老公。”

她伸手去卷头发,肩膀因这动作微微瑟缩一下,“这两个人过日子,总是要互相包容适应,我老公真对我挺好的,刘老师,咱们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对他的爱可能还不够多,不能接受他这个爱好——这错完全在我,您能不能帮我咨询一下,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让我更爱更爱他……爱到能为了他接受这种爱情的表现啊?”

一个人该怎么去左右爱情的浓度?刘瑕不禁失笑,“从本质上来说,爱情的产生和消失,都是大脑化学反应的结果。一个人能用意志决定多巴胺和催产素的浓度吗?不能,所以,我想你的要求在科学上并没有任何可行性——”

她不可能给咨询者许诺一个空虚的远景,尤其是对安小姐这样的咨询者来说,即使会让她们失望,迅速并且明确的拒绝也是最恰当的应对方式。通常来说,对安小姐这样目的性极强的短期咨询者,刘瑕也只会说到这里,但,安小姐的情况有些特殊,刘瑕也应该对她此刻的急切负有一定责任,在片刻的犹豫后,她决定走得更远一些。

“况且,我们现在要处理的并不是‘爱得更深’这个问题,”她说,“而是相应更为棘手的‘爱上他’吧,安小姐,你对你的‘恋人’,真的有过爱意吗?这个答案,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才对,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咨询里,如果你选择不再继续自我欺骗,对话的进展,应该会更顺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