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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游戏(2 / 2)

作品:《只因暮色难寻

等侍者退出去以后,她才继续说,“不答应,只是为了不鼓励你的幻觉,误以为你还能有努力的空间——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你觉得,我叫你一声以后,月湖山庄的事就算是完了?”

她的语调有点硬撑,像是个诈唬的牌手,想要虚张声势,用高要价把对手吓走,这一点示弱的表现,成功激起吴总的兴趣,他眼也不眨就跟着加价,“当然——还有,你不是想搬去国金吗?只要你肯叫我一声爸,那个单位,我送给你了。”

“好啊。”刘瑕蓦然一笑,容颜绽放,容光焕发,她毫无芥蒂,甜甜地、顺畅地,甚至是带了几分戏谑地叫,“那就谢谢爸了。”

“……”

吴总再度沉默下来,眼神在刘瑕脸上游移着寻找破绽,片刻后闪过失落:这一局,是他输了。

两个聪明人之间,没必要胡搅蛮缠,他叹口气,抓起刀叉,却终究失去胃口,又放下来呷一口茶,望着刘瑕优雅专心的吃相发怔。

“像我。”但不旋踵,又找到精神胜利法,他脸上又出现了盈盈的笑意,“你可以不喊我爸爸,不认我爸爸,但你心里清楚,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你继承了我的基因,你终究是我的女儿,虾米,这一点,你永远也不能不认……”

“我没有不认啊。”刘瑕把整小块牛肉吞下去,她扯出个微笑,语调宜人,“我一直都认的,我遗传了你很多——很多很多,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怎么会不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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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红色的葡萄沉甸甸的悬在指尖,很快被洁白的牙齿咬下,迸出芬芳的果汁,深红色的西瓜肉紧实透沙,在唇角染红一片,气味芬芳的薰衣草玫瑰冰淇淋、山羊奶酪配正宗法国面包,美食一道接一道地上,一道接一道坠入胃袋里,简短的对话偶尔被交换。

“你去月湖山庄见谁?”

“我的一个客户。”

“他的身份?”

“保密协议,不方便透露。”

“景云那边的案子,会对你的安全造成影响吗?”

“劳您关心了,应该不会。”

“有没有兴趣来给集团做一次心理培训?”

“恐怕没有空档。”

“吴瑜那边,你能提供什么帮助吗?”

“遗憾的是,不太能。”

“真的不能?”

“你肯定已经约了最好的医生,既然如此,我又能给什么帮助呢?”

“国金那套盘,你有什么要求?”

“没什么特殊要求,准备好法律文件,找我签署就可以了。”

“好吧……唉,这是我做过最亏本的生意了,一个字,一套办公室就没了……虾米,真忍心看我这么亏本?”

“觉得亏本,您可以别送,没关系的,字没落下去都没有法律效应,我当然不会追究您的责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交替的对话犹在耳边,刘瑕打开房门,漆黑一片——沈钦已经走了。

他今晚会住哪?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上来,他已经不会回月湖山庄了吧,新家在哪?楼上楼下没看到什么搬家的动静啊……她还不知道他的新家在哪呢。

他还会再出现吗?这荒谬的问题不知为何,越升越上,好像她应该多在意这件事一样,不再出现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过段时间,再深的感情都该忘了,少了个人来烦她,难道不好吗?

也许是这黑暗,给了她被抛弃的错觉,刘瑕反手关上门,慢慢地走到沙发前,毛毯凌乱地堆在那里,营造出诱惑的氛围,和饱食过度的胃部一起发出信号,诱惑她好好躺下休息,仔细闻闻,这里似乎还留有沈钦的味道,他独家的海盐香皂味,微咸,带了些干净的海腥,像一阵海风一样清新。

画面在她眼前交叠,她吃下的生蚝,沈钦慢慢靠近的拥抱,那一瞬间几乎崩溃的防备,吴总自信的英俊笑脸。‘刘小姐,如果你问,我就会说’、‘你可以不喊我爸爸,不认我爸爸,但你心里清楚,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你继承了我的基因,你终究是我的女儿’……

她突然弯下腰,反胃地捂住嘴,冲到流理台前,在呕吐声中,所有鲜美的、被恩赐的材料,化作酸味食糜反冲出来,刘瑕一直吐,一直吐到胃里只剩下酸水,一阵眩晕攫住她,她虚弱地滑坐下来,在地板上蜷成一团,过许久,才伸出手,按下食物处理机的按钮。

旋转搅打的嗡嗡声中,手机铃声显得格外微不足道,它很快——也许是很慢地停了,似乎又接连响了几次,然后,她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虾米】,是连景云。

【找到3年前的保姆了】

【她愿意配合调查,不过前提是对她现在的雇主保密】

【明早9点半,长岛路娄山关路交界口的菜市场,她在那里等我们】

【你会来吗?】

【你和沈钦在一起吗?】

【不方便回话?】

数分钟后,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刘小姐?你没事吧。】

【刘小姐?刘小姐?】

【求求你,就算心情不好也回我一句吧,刘小姐,回我一句我就不缠着你了!】

【比卡丘可爱表情】

【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就过来了哦,我就过来了哦,我真的要过来了哦!】

【……我马上过来。】

很快,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了,几次之后,门卡嘀地一声,一个高挑英俊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检查了一下四周,循着灯光走向厨房。

“刘小姐!刘小姐!”

在一团昏茫中,有人紧握住她的手,那熟悉的海盐味又回来了,极度的虚弱里,她听到几乎哭一样的声音,“刘小姐,刘小姐你别吓我……喂,120吗,我女朋友忽然昏倒了,我们在……刘小姐!”

她似乎被抱了起来,头被安置在谁的膝盖上,有点硬,挺疼,她想摆脱,但没力气,声音带着恐惧,与其说是安慰她,不如说是安慰自己。“我在这里,刘小姐,我在这里,别怕,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别怕……呜……别怕……”

哭个屁啊,傻瓜,在难得松弛的自制力后,她暴躁地想,努力伸手想把他推开,但对方就是不肯放手,他的体温把她牢牢地包住,怎么挣都没用,一点点渗透进来,热热的液体滴在脸上,靠,这笨蛋居然真哭了,“呜呜,别……别怕,有我陪着你……有我陪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刘小姐,我会一直……呜呜……一直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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