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书兰端着粥慢步走上阁楼，看到齐书瑶正坐在窗前，下巴枕在胳膊上望着窗外发呆，齐书兰把粥放在书桌上，悄悄的走到齐书瑶后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喂，小丫头回神啦！”

齐书瑶知道是齐书兰，但也只抬眼看了齐书兰一眼，然后回过目光，又做着刚才相同的姿势望着窗外，齐书兰撇了撇嘴也不在意“哎，今日不是挺热血的一少女吗？积极参加□□请愿的，怎么现在蔫啦？”

齐书瑶听过，本就难受憋闷的心顿觉的更是酸楚，抬头看着齐书兰，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带着哭腔道“二姐，你怎么这样啊，人家已经很难受了，你还在此幸灾乐祸！”似在家里没了顾忌，说完更是放声哭了起来。好似要把心中的悲伤、委屈与恐惧化作眼泪倾泻而出。

齐书兰看着齐书瑶哭的撕心裂肺，顿时慌了，这个妹妹从小没这样哭过，手忙脚乱的找出手帕为她轻试眼泪“我哪有幸灾乐祸，我说什么了吗？我没说什么啊，你快别哭了！”

齐书瑶边哭边道“就说了，就说了，不但说了此时还不承认了！”

齐书兰只觉得自己冤比窦娥，可是面对此时的齐书瑶，也知道她受了刺激，正是要发泄情绪之时，忙道“好好，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说着端起书桌上粥道“这是妈熬得粥，特意让我给你端上来的，快喝吧！”

齐书瑶泪眼婆娑的接过粥边喝边流泪，本是有丝甜的粥混着眼泪有了些苦涩。

她不想哭的，可是就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下午时她已经哭了很长时间，现在又不停的流眼泪，眼睛已经干疼，喝了半碗粥后哭着对齐书兰说“二姐，我眼睛疼。”

齐书兰看着齐书瑶的可怜样，也是心疼“疼！疼你还哭！”

齐书瑶抽噎着道“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就是忍不住！”

齐书兰无法只好道“我下去给你打盆热水，用热毛巾敷一下想必会好些。”

齐书兰下去看到齐父、齐母担忧的站在楼梯下，两人看到齐书兰下来，齐母忙问道“你小妹怎么样了？”

齐书兰道“没什么，只是想必今日哭的多了，眼睛有些红肿，直喊着眼睛疼，我下来给她打盆热水，用热毛巾敷一下想来会好的。”

齐母听过忙转身去厨房弄了温水端给齐书兰，嘴里直催着“快上去，快上去!”

齐书兰端着温水盆上去，拿了齐书瑶的毛巾在盆里打湿，然后再把毛巾拧到半干，看齐书瑶仍然坐在窗前，上前拉着她道“快躺到床上去，我给你敷敷眼睛，不然明日定是肿的不成样子了！”

齐书瑶顺着齐书兰的动作躺在床上，感受着眼睛上的温度和湿度，在黑暗中，她似乎又回到了混乱的街上，似乎被军警包围，那沁满鲜血的还带着温热尸体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所有的画面充斥在脑海中，似卡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她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

齐母端着一杯放了些盐的温水上来，看到齐书瑶的床沿，叹了一声，轻扶着齐书瑶的头顶，孩子都是前世的债！

齐母扶着着齐书瑶，她可以明显感到齐书瑶紧绷着身体，她坐在齐书瑶的床边，伸手握住齐书瑶的手，然后用拇指不停的摩擦“妈在，别怕！”

齐书瑶感受着手上的温度，那是一个手心布满老茧的手，摩擦在手背上有些发痒，听着那温暖的话语，她顿觉在黑暗中无比的安心。

齐书兰上前摸了摸毛巾，感觉有些凉，拿下来又在盆中重新打湿。齐母端着温水杯轻声道“书瑶，喝些水，喝些水。”

齐书瑶慢慢起身就着齐母的手喝了水，然后斜躺在齐母的腿上，齐书兰趁机把温热的毛巾再次敷在她的眼睛上。

齐母放下水杯搂着齐书瑶慢慢的拍着，就如哄婴儿入睡一般，齐书瑶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然后似是睡意袭来慢慢的侵入那无尽的黑暗。

直到齐书瑶睡着，齐母才慢慢的把她平放在床上，对齐书兰道“你多看着她些，我下去做饭！”

齐书君今日回家很晚，凌晨两点才回到家中，报社很忙，忙着统计今日被枪杀学生的数目，学生被巡警抓的数目，以及明日发到报刊上的谴文。今日之事使他们愤怒，学生何错之有，他们不过想要公平，而那些人面对手无寸铁的学子怎么能下得去手！愤之、哀之，他们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把一切化为笔锋下文字！

回到家中，院中除了齐父、齐母的房子还亮着灯，其他地方都是黑的，齐书君悄然走到父母屋子的窗下，伸手轻轻敲了一下窗户道“爹、妈，我回来了，你们睡吧！”

齐母听到，“哎”了一声，道“睡了，睡了！”然后关了卧室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