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副指挥使非要娶一位“已婚”女子，如若不是爱她爱到发狂，恐怕更看重的是这门婚事所能带来的利益。

萧七娘也不是高门大户，除了求财，冯素贞猜不出他还会有其他目的。

为了摸清底细，冯素贞换了一身夜行衣，遮掩了面容，夜探副指挥使官邸。

在摸清了他官邸的结构和换防之后，连着几天深夜，她都屏息潜伏在副指挥使近旁，像一个耐心十足的狩猎者，等待有价值的信息浮出水面。

在一个星月隐匿了踪迹的凌晨，副指挥使的书房来了一位客人。来人非常谨慎，摒退下人后，又在房檐屋下左右看过才放心。

两人交谈的声音压得极低，原本灯火通明的书房，笼罩在诡谲的氛围中。

冯素贞俯身在房顶上听不真切，便一个倒挂金钟，坠在廊檐下，贴近窗格，屏息竖耳倾听。

“杨大人，这些银子足够你用，还有不少富余。”金属搁在桌上的声音在宁谧的夜里极具穿透力。

“替我谢过那位先生，真是解我燃眉之急。”

“新皇主政，不烧三把火，不砍几颗脑袋，不会罢休。杨大人账上的亏空补上了，倒是可以好好整顿一下你们安定官场的风气，不是么？”

来人轻轻笑了笑，这个副指挥使如能明白他的暗示，搞掉几个不听话的对手应该并不难。

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大明官员一起贪，但在皇帝的核查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

“大人倒是提醒了我。”副指挥使的声音听出些许兴奋之意。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安定的赌场，不是杨大人自己的地盘，就别再去了。你只需要好好监视一位贵人，保护他的安全，勿再节外生枝。”

冯素贞暗忖，看来安定赌场的保护伞，官阶比副指挥使还要高。

“大人说的是。呃，不知那位先生让我保护的这位庶民，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特殊？”

“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失去你，我会难过的。”

来人嗓音轻柔，但暗藏的寒意，连窗外的冯素贞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有刺客！”

不远处一声高喊，卫兵们迅速聚拢过来。墨色的夜空被忽然燃起的一簇簇火把点亮。

冯素贞拧身上了屋顶，沿着屋脊向最暗处逃去，来客轻呵一声，上面的人功夫不错啊。

推开房门，他镇定自若向冯素贞去向一指，“我先去会会他。”

那副指挥使紧随其后，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指挥卫兵随后而至。

来客身上功夫不错，可惜冯素贞与天下第一杀手不相上下，他又如何追得上。很快认识到这是一场无谓的追击，他静默着抬手向那个轻盈的身影发出一枚袖箭。

铁灰色箭矢反射着渐渐清晰的火光，寒芒直刺她后心。冯素贞此时正身处半空之中，未携带兵器，无处借力，避无可避。

背后破空之声愈近，冯素贞无可奈何掏出怀中金钗，挥手向杀机森森的暗器甩去。

射向她的箭矢与金钗相撞，在空中擦出一阵火花，短暂照亮了两双隐匿于暗夜中的眼眸。

追击之人外族装扮，面容隐于头巾下，而冯素贞一身夜行衣，遮面修容，于是两人都仅对对方的眼睛留下了深刻印象。

金钗叮铃一声掉落在庭院中，冯素贞惯性使然往前飞踏了两步又回身折返——这是天香公主送给她的金钗，就算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于她而言仍意义非凡。

来人却先她一步，已经弯腰拾起金钗仔细查看。

冯素贞去而复返，拿着金钗的人气定神闲，眼睛里蕴着了然的笑意。

“看来这对你很重要。”

倘若这刺客不是个女子，怕留下金钗暴露身份，那就是有一位对他很重要的女子。

不远处卫兵们举着火把和弓-弩-长-枪已经聚拢过来，再不走恐怕再走不脱，冯素贞迟疑片刻，最终一顿脚，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大人，要不要派人全城搜查。”副指挥使杨宁城躬身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