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过来是为了问她一件事。

是关于防弹盾。

他生怕因为这件事她被组织盯上。

她的回答是：在瞎操心什么？既然是专利，又是国际专利，她根本不知道具体生产的东西会被卖到哪里去，根本不关她的事哦——笨蛋小卷毛！

开发者一旦把产品开发出来，就对后续不负责任了，正如编写软件的人不需要为**者的行为负责一样。

明明急着赶去值班的松田阵平被这句“笨蛋小卷毛”惹**了，居然停下来在玄关旁边靠着墙，双手抱臂看着她。

诸星榕看了一眼手表，离他说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催促道：“快点去值班，别磨蹭了！”

他把那张俊脸绷紧了：“我赖在这里不走了。”

“唉呀你这个小卷毛怎么回事？”

“你把称呼改了。”

“哦哦”，她应了一声，重新问了一遍，“松田你怎么回事？”

“还是不对。”

她沉默了几秒，放弃挣扎，朝他摇了摇手：“去值班记得带好小被子，晚上冷！”

松田阵平火气一下子窜上来。

他顿在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胸膛微微起伏。

然后甩手出门，重重的一声关门声。

她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走过去开门。

松田阵平并没有走，他双手抱臂靠在外面的墙壁上，又把墨镜戴上了，从紧紧抿着的唇线不难看出他此时的情绪。

门突然打开让他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要离开。

“松田？要我送你去上班就直说嘛。”她笑眯眯道。

松田阵平噎了一下，嘴唇还是抿得紧紧的。

不是因为这件事！但他也不想拒绝她的主动，于是生硬地回答道：“哦。”

抬腿迈进副驾驶，他关上车门。

“安全带！”她提醒道。

他把头一撇，径直去看车窗外，不理她。

诸星榕叹了一口气，倾身过去，把他那侧的安全带扯出来，拉着，从他的身前横过的时候明显感到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腹部的肌肉收了收连带着衬衫也往回缩了缩。

“你在紧张啥？”她问。

视线游离在车窗外的松田阵平耳朵一下子红了。

她笑道：“你又没有胖到连安全带都会卡着的程度，没必要吸气。”

松田阵平：“……”

把安全带插扣扣好，她才回身，系好自己的安全带：“起飞咯，坐好！”

两个人都安静着不说话。

气氛格外诡异。

路口红灯，汽车停下来。

她这才转过头，带着颇为心虚的笑容，嘿嘿笑道：“抱歉嘛，我错了，别生气了哟，阵平。”

松田阵平还侧着头看着车窗外，忽然身体一僵，架着墨镜的耳朵隐隐有些熟了。

他轻哼一声，没回答。

“小伙子你不会又悄悄红眼眶了吧？让我康康。”她歪过头，试图去看他墨镜遮挡后的双眼。

松田阵平有些羞恼地转过头，被迫与她对视，语气不是很好：“刚才为什么不跟我讲话？”

她疑惑又自然地回答道：“刚才在开车，不能讲话。”

停顿了一下：“刚刚才急着催你上班，没时间讲。”

她一看红绿灯：“哟哟哟，绿灯了，我先把嘴缝上了啊！”说着便启动引擎，做她的规范驾驶员去了。

松田阵平嘴唇一抿。

沉默了几分钟后，他忽然开口：“……你能不能多在意我一点？”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回过神继续开车。

墨镜下的黑眸微微垂着，下颌线紧紧绷着：“……别总是把我当成路人。”

“……你很让人不爽。”

“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很让人不爽你知不知道？”他声音忽然大了一些。

她沉默着做着规范驾驶员，很想出声说点什么给松田顺**的话，但想一想还是算了，等他把情绪发泄完了再讲吧，开车比较重要。

“端水未免端得太平了吧诸星榕！所有人都在乎的意思是，所有人都等于无所谓，是不是？”

她拨了方向灯，看了一眼反光镜，然后把方向盘微微往右拨了一下。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会儿，才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轻声：“至少对我特别一点。”

回家后就下雪了。

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好像是狗狗撕家扯开的沙发，白花花的破棉絮满天飞，烟霭淡淡里浮着冷气。

诸星榕给家里的狗子和三只新来的小猫都备好小被子小枕头，保证它们暖暖的，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要不要做个猫爬架。

还在思考猫爬架的走向，她却又不自觉回想起那个情报学出身的北川典子说的话。

“苏格兰……”她忍不住念叨了一声。

苏格兰的电话。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她愣了一下，接起。

诸伏景光很久没有联系她了。

他几乎是怀着慎重到有些虔诚的心情，才拨这通电话的。

最后一个电话，此后不会再联系她了。

他没有直接从通讯录里找到号码拨号，而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保证自己有后悔的余地。

按下第一个数字。

虽然刚开始认识时有天大的误会，还怀抱着奇怪的想法，但至此他对她不是一知半解了。

热爱机械，热爱创造，此外的一切都显得淡淡的，不是淡漠，而是温厚。因此虽然亲和力强，但总显得有些疏离，好像一个老人，什么都走不进她的心里去，她只要端着大茶缸笑眯眯坐在旁边看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