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的反应她已经预想过了。他当然不能接受，表情骤然空白，开始以为是自己被骗到了的玩笑，后来发现并不是期待的玩笑，还企图把它掩饰过去。

他刻意地随意笑起来：“怎么忽然这么说？”

他的手想要抚上段竹的头发，被她躲开，僵在空中。

段竹想，虽然很过分，但直接地早早说明，总比拖着要好。

“我厌了。”她说，这无疑是所有分手理由中最不必论证也最好用的，“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说出口，已经三个月，也足够了。”

何景凝视着她，笑容渐渐落下去。他想，段竹的演技很好，他都没法辨别出来，她到底是演出来的，还是真心说这些。

“抱歉。”段竹说，“我一直没决定什么时候说，但我想早一点总是最好的……我没法回应你那么多的感情。”

“我不用回应。”何景仍维持着抱住她的动作，“是不是那些礼物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我不该把我的情感都加给你，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收回来好吗？我以后也不随便就来找你，你不想被人发现公开，那我们以后尽量不见面，你还——”

段竹打断他道：“别这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伤心，当时是我没想清楚，但现在，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何景执着地看她问：“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我都可以改。我不打扰你，哪天你想看看我……”

段竹叹了声气，有些愧疚道：“你很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不喜欢这样了。”

何景失神地看着她：“你当时说，不是玩笑。”

段竹只能说：“当时不是玩笑，现在也不是……对不起。”

段竹担心他这样开车出事，给他的助理小木打了电话来接，又稳妥地送他到楼下，好像每次他从她家里离开时一样。

电梯打开时，何景还抓住她衣袖，被段竹扯下去。

何景站在电梯门外看着她，她还穿着他们一起换的家居服，是恬静的藕粉色，头发松散挽着，一缕发丝垂在脸边，洗碗时他还帮她挽到耳后。

段竹的面容还那么宁静美丽，仿佛避开他眼神的轻轻垂眸，就是她对此事唯一的伤心了。电梯门慢慢地关上，又轻轻升离。

他的礼物默认留下了。段竹都觉得自己过于过分。

如果再早一点说就好了。

“真是心狠啊。”古怪的声音道。

段竹收拾着屋子，问：“怎么称呼你？”

“呃按照你们的标准，可以叫我系统。”

“系统吗？建议你下次有感想和事情就像这样直说，装成人工智能，让人听不懂很烦。”

“哦、哦。你就睡了？没什么想问我的？”

段竹实在太累了，折腾了一天，很快睡了过去。

系统忍不住吐槽：“果然冷漠又狠心。”

段竹准备着方导的电影，半个月后，那位港台男明星因为被指控多年前曾性侵□□被抓，这时综艺拍摄已经结束大半个月，他本人也喝茶好久了。

段竹也没想到。她当时只觉得，这种人不可能没有前科，最近几年没有，她就让小瑶沿着这个线索查到港台，他之前沉寂的那段时间未必没露出尾巴过，没想到找到几个被他侵害的女性。

她们都是当时迫于他公司和公关，没有继续反抗，后来男明星火起来，营销火热，更没人听得到她们声音了。

而段竹还有点钱财人脉，顺手把他举报了，之后还有郑禹棠的推波助澜，男明星和公司那点反抗在郑家和法律面前不足一提。

至于节目组怎么做，那就是他们的事。这个综艺要是播出不了，段竹大概还会感到高兴。

这个消息引起不小的轰动。因为这个综艺正火，男明星这两年也颇有名气，而且他以往形象极好，多年没结婚，但前两年还有一位长期女友，观众都觉得他持身很正，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仙人跳或陷害。

不过，这位前女友很快也出来锤他当时恋爱期间约别人，她分手后还被迫签了保密协议。有人不免把目光投向和男明星合作过的女艺人。但这种新闻倘若非本人自愿，就不该多加猜测，主流舆论也没有恶意指向。

只有些人对段竹毫无顾忌，说她从前就不是洁身自好的人，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名声，更不用别人爱惜。

他们找出段竹在综艺里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聊天的片段，又翻出以前捕风捉影的新闻，以八卦的借口暗示他们两个曾有什么，甚至怀疑段竹为什么能参加这个综艺。

这种传言泼到公众人物身上，无疑是肮脏难洗清又吸引人眼球的，而这毫无根据的事竟然真的传播起来。还有不知从哪里翻出的那个男明星的聊天记录糊图，有和朋友开过段竹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