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耳中人(1 / 2)

作品:《[红楼聊斋]不一样的唐伯虎

成化十九年,暮春。

正是草木疯长,万物勃发之时。

靖州府郊外,几个少年在田野中追逐射击着两只凌空飞舞的巨型蝴蝶。

“嗖!啾”两声响箭射出,“射中它们,别让他们跑了。”

飞舞中的蝴蝶张开鲲鹏般巨大的羽翼,瞬间遮蔽了半片天空,在少年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暗影。

然,少年们手中羽箭自带灵性,箭无虚发,纷纷射向逃跑中的蝴蝶。箭矢正中其要害,躲不开纷然而至的箭雨,蝴蝶频频中箭,身处颓势,几乎无法御敌。

在经过了剧烈的挣扎扭曲之后,蝴蝶在空中晃了几圈,终于支撑不住“砰”的一声轰然落到地面。

蝴蝶坠地之后,仰面朝天,双目紧闭,几只丈许长的蝴蝶腿还像模像样地颤颤着,仿佛已进入濒死状态。

下一刻,射箭的少年们哄笑着围了过来,围着蝴蝶叽叽喳喳地议论,一个面容英俊的劲装少年说道:“呦嘿,装死装的还挺像。你看,你看,眼睛还闭的死死的。”

另一个胖墩墩的少年接过话头:“就是,这点小伎俩还想骗过我等,您老且装好了哦,千万别露馅儿!”

两只蝴蝶中那只蓝色的微微眯了眯眼,偷偷瞅了瞅说话的两个人,然后一梗梗脖子,继续装死。

少年们七手八脚地把闭目装死的蝴蝶拎起,收入早就准备好的乾坤袋,然后一路飘洒着欢声笑语,向着田野边那条欢快奔流的小河走去。

四月的河边,草长莺飞,微风吹落了满地的海棠花瓣。

几棵海棠树在河边拢成一大片浓密的树荫,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躺在河边树荫下惬意的呼呼大睡。

睡梦中,那身影转了个身,他腰里扎着一根草绳,草绳左边是个精致的小酒壶,右边则系了几个笔墨纸砚形状的挂件。

少年腰间的挂件玲珑之间绽放光彩,看来并非人间凡物。

虽然衣衫有些褴褛,但是并没有掩盖熟睡的少年五官的灵秀俊逸。

清凉的树荫下,他粉嫩的脸庞像吸饱了汁的蜜桃,长长的睫毛微颤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奇幻的美景。

恍然间,少年耳边有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唐寅,快醒醒,咱们一会不是要回家写鬼怪话本去。”这话音未落。又一个憨憨的声音响起:“对啊,唐寅老弟,我等已经才思枯竭,话本没话可写了,就等你支招嘞。”

听到这两个声音,少年唐寅耸了耸耳朵,睫毛颤了颤,但是他并未睁眼,只是闭着眼嘟囔:“写话本么,小意思喽,今天就能写完,可我现在,我现在想再睡一会儿。”然后他又翻转身体,屁股冲着说话的两人,继续沉沉地睡去。

然而唐寅被吵醒了其实不能再入睡,他只是在地上闭着眼假寐,并在假寐中想起了自己初来这一世时身上发生的故事。

前世,后世,今生,三世轮回的唐寅。后世时自小学习绘画,一路求学,毕业之后唐寅没有进入职场,而是选择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

唐寅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作画不求闻名于世,只求平静安然,自得其乐。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大画家唐伯虎重名,也是唐伯虎的忠实粉丝,遍读所有唐伯虎传记和诗词,但是并不认为真的会产生什么关联,取名唐寅就是父辈对自己的一种望子成龙的期望。

本来唐寅生活还算过得去,却在一次独自去异地写生的时候,不小心跌进山谷,穿越回到明朝成化年间的靖州,成了一名牙牙学语的初生婴儿。

婴儿寅年寅月寅日寅时出生。

二千五百岁的靖州城,到了唐寅出生的成化年间,已是几度落英缤纷。

直到重生之后,才知道自己前世就是明代画家唐寅唐伯虎。

幼时的唐伯虎,家境贫寒,从有意识开始,他知道家中只有父亲和他两个人,父亲从未提及过母亲的去向。

父亲唐广德在靖州城里开了一家酒楼,酒楼的生意甚是萧条。

家境贫寒到节衣缩食才能把日子过下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唐寅自小就非常懂事好学。

虽然是勤奋好学,但是唐寅心里却从来没想用科举作为自己人生必经之路。

他已经是三世轮回的画家,能以书画为生在他看来是上上之选。

好在这个年代的靖州府已经是画业繁盛,到街上随着父亲买卖物品时,唐寅留意过街上的铺子,他看到里有专门为顾客画像的营生。

看着铺子里忙碌的画师,小唐寅暗戳戳地想:嗯,我将来就靠这个养活自己,没问题的!

虽然唐广德的酒楼生意萧条,但是他一个人依然是忙不过来。

没娘的小唐寅只好自己照顾自己,洗衣,做饭。

虽然生活辛苦些,但是唐寅都没在怕的,他认为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每天他都这样鼓励自己。

只是有一件事,唐寅不能释怀。

这件事就是他总能看见各种各样的鬼,这些鬼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他常看见树上吊着鬼,窗棂子上也蹲着个鬼。

就连家里的水缸里,唐寅探过头去打水的时候,都会看见水面上映出自己面目的同时,旁边会突然出现个小鬼头,吓他一跳。

总是被各种鬼魅惊吓的唐寅安慰自己说:“好吧,是不是穿越过来的都这样,属于经常见鬼的极阴体质?”

由于经常见到鬼,唐寅已经从开始时的瑟瑟发抖,变成了习以为常,现在就连冷不丁的一下子冒出来的鬼,他都见怪不怪了。

每日里,唐寅就在书桌前吭哧吭哧写大字,父亲唐广德对此很满意,他一个人老板兼跑堂的照顾一个酒楼,已是非常疲惫,儿子这般让人省心,他深感宽慰。

这一天傍晚,忙了一天的父子两洗漱过后,分别睡下,因为唐寅还要练字作画,所以在旁边的另一间屋子里休息。

成化年间的靖州城,比起后世来,相当的地广人稀。

父亲经营的广德楼,连酒楼带住所,前前后后占了好大一片地,屋子里空旷的很。

临上床前,唐寅又在水盆里洗了一遍小手小脚,然后抱着本书来读。

昏暗的烛光下,他一边读书,一边忍不住地打瞌睡。

迷迷糊糊中唐寅想:父亲也就只有这一座酒楼了,酒楼一天下来也也盈余不了多少,也没旁的财产,以后的生活真是没有着落,想到此小唐寅叹了口气。

他盼着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了就有十二分的精神去赚钱钱,他要拯救父亲那间濒临倒闭的酒楼。

可能是累了一天,不一会唐寅就睡着了,睡梦中他听见几个声音在耳中喊:“唐寅,唐寅,能听得见吗?”

唐寅吓了一大跳,冷静了一会后他悄悄地小声说道:“我说鬼兄弟,大白天见见也就算了,怎么还进了我的耳朵里?”

可是待了一会,那声音还在继续,许是怕他听不见,喊得还比刚才更响亮了一些。

听起来一共有四个人在喊:“唐寅你听到了么,听到我们就出来了。”

唐寅心下十分惊恐,自己莫不是因为太着重于练字作画,幻听了。

可是那声音一刻也没停下。

唐寅只好弱弱地回答:“听得见呀。”

小小年纪可怜见的,这会又处在家世悲苦的自怜中,这什么鬼,还跑到耳朵里来了。

那声音又说:“听得见,那别怕,我们就从你耳中出来啦。”

出来?有人在自己的耳朵里,还喊着要出来,自己的幻听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么。

小唐寅正了正心神,喊道:“且慢,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