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停了，营地燃起了几堆火。远处，李瑜一个人骑着马过来，薛熙和见了，走过去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二哥呢？”

李瑜下了马，薛熙和才发现他浑身湿透。他把马上的网袋解下来，递给薛熙和：“二爷去和镖师们打猎了，我在溪里捕鱼。这些你拿去熬点鱼汤喝。我去换身衣裳。”

薛熙和接了网袋，提起来看了看，里面有三条大鱼。她愣了愣，又看了李瑜一眼，问道：“就你一个人？”

“对啊，我不是说过了吗？二哥去打猎了。”李瑜已经走开了，闻言回头，疑惑地说。

“嗯，你去吧。换好衣裳让王大夫给你看看，别感染风寒了。”薛熙和点点头。

李瑜看她神色柔和，心中一暖，冲她笑了笑：“我去去就回，待会儿来吃好吃的。”

薛熙和提了鱼走回火堆。那边兰娘裹着一身黑色狐皮大氅，贴近了火堆坐着烤火。她收起了脚，双手环抱膝盖，头枕在膝盖上面，弓着背，看上去很冷。整个人小小的一团。

“兰娘，别坐得那么近，当心头发烧着了。”薛熙和走过来坐下，举起网袋，“今日改善伙食，有鱼汤喝呢，等我叫人来熬了鱼汤，你喝了就不冷了。”

说完，她就喊她的两个随身侍女来把鱼拿去处理。这两个侍女是薛家干粗活的，身强体壮，比兰娘的那两个十来岁的小丫鬟强多了。她们一人拿了鱼去剁，另一人端来铁锅和铁架等临时炊具，放在火堆上，舀水进锅里煮沸，等着鱼块下锅。

这时薛仪也领着打猎的人回来了。他们运气颇好，竟然打了一头鹿回来，还有两只山鸡。男人们围坐在另一头的火堆旁边，大声说笑着宰杀野鹿，分割鹿肉，甚至有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两壶酒，估摸着是白天在城里买了带出来的，一人倒上一小碗，边吃炙烤的鹿肉，边喝酒划拳。

薛仪也坐在那边与众人喝酒吃肉，派了个人送了一碗鹿肉过来，外加那两只山鸡。薛熙和就把鹿肉与兰娘一块儿分了，让侍女把山鸡也宰了，吃个痛快。李瑜换好衣裳出来，只见不同于之前的压抑紧张，此时一片欢乐景象。他被热闹的气氛感染，跑过去凑热闹，然而瞄了一眼，立马折回来，一屁股坐在薛熙和身边，拍着胸脯说：“那么多血，吓**了。”

“宰一头鹿就把你吓**。”薛熙和笑道，“万一你会点功夫，行走江湖，可怎么与别人厮杀？”

李瑜道：“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厮杀？把他打晕，我赶紧溜就完了，**干什么？”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看着鱼块下锅，又加了点盐和姜片。不多时，锅里的水虽然还是半清不浊，但鲜香味已经飘了出来。两人就起身凑到锅边看。

兰娘这时候也站起身，却不是去看锅里的鱼，而是望着薛仪的方向，犹豫片刻，就走了过去。

那边一群壮汉在火堆周围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如钟，虽然大多数都是坐着的，但仍是如山般魁梧。野鹿的尸体躺在地上，张着嘴，早已被割得残缺不堪，血肉筋骨暴露在外面，身下一滩血混着泥雪，蜿蜒流了满地。

正对着兰娘而坐的人中，有些已经发现了她，就安静下来，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毕竟是男人，在外半年，没有机会沾女色，而兰娘这种美人更是他们这些无钱无势的人难以染指的。她平时多半藏身马车或者房内，露面就是与薛仪形影不离，众人也不敢多看，这会儿她竟主动朝这边走来，那些男人不由得将目光黏在她身上。

薛仪背对着兰娘，在同左边的人说话，还没察觉兰娘走在自己身后。右边的人先看见，伸出胳膊碰了碰他，他才回头。

“二爷，我……我有话跟你说。”兰娘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男人盯着，此刻却有些紧张。

薛仪喝了烧酒，有一点醉意，没发现她这细微的异样，说：“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兰娘环视了一圈，吞吞吐吐，最后还是缄口不言。

她平时在外举止大方，又不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不至于见了外男就羞得说不出话。薛仪这才感觉有点奇怪，于是起身跟着她走到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

“怎么了？你要跟我说什么话？”薛仪拉起兰娘的手，握了握，“手这么冷。”

兰娘看着他，低声道：“二爷，我应该是有了。”

“有……有了？”薛仪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