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对话现在想起来，让十束觉得对方可能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向养父询问。

“老爸，你听过荒田先生提起赤之王的事吗？”

“赤之王？”

“你不知道吗？那是个都市传说——”

“我知道啊。”

“？”十束有些惊奇的看着石上。

石上疑惑道：“当时流传这个的时候我还年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你们现在还在流传这个吗？”

说的也是，南关东的事情是在八年前，这么算起来，那时的石上正是正当年，知道这件事情不足为奇。

“老爸，你们那个时候，赤之王的传说是怎么样的？”十束追问。

“赤之王是个超级厉害的黑道头子啊，只要看谁不顺眼，就能喷把火把对方烧掉。”

“这么来看和现在也差不多啊。”

“还有啊，他曾经和掌控警察力量的超级警督还有拥有奇异力量的新兴宗教的教祖展开三方决斗。”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了。不过好像动漫里的对决哦。”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事情的就更加可疑了。十束笑着摇摇头。

“听起来是觉得很不真实对吧。不过老爹我当年可是信了一半哦。”石上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距离，“真的只有一半而已。”

十束好笑的扶住额头。

“不过之前你不是和荒田先生聊过赤之王的事情吗？那已经是好几年前了，我记得当时荒田先生还说，现在的人都把赤之王当成传说，他觉得挺意外的。”

当时的小十束以为荒田是那种对都市传说信以为真的人，还很天真的说，“可是我真的相信有河童，我还专门去找过诶。”被荒田一句“是啊”敷衍过去了。

这么看来，荒田极有可能是真的知道那件事情的人。

“你想找荒田问赤之王的事情？”石上疑惑道。

十束苦恼该怎么向石上解释这件事，毕竟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也太过匪夷所思，没想到石上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放，“拿去吧，这是荒田的联系方式。”

“不用给我解释太多啦，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晃荡了这么半辈子，也是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虽然穷了点，不过还是很开心，多多良也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十束看着石上，因为养子这样认真的注视，石上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不过不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啊。毕竟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嗯。”

石上给了十束号码之后就溜走了，说是并不想和讨债的人主动见面。于是十束就约荒田先生在车站旁边见面。车站旁边有一家水吧，十束就在那个店面旁边等他。

荒田到的时候以为十束没在，不满的‘啧’了一声。十束挪动脚步到他旁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你谁啊？”

“啊，很感谢您能过来。”十束小声道谢，荒田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迅速倒退了几步，“不是吧，你那个人渣老爹真的把你给买了？现在下海在做这种生意？”

“不是啦，不过老爸刚刚也问我是不是找到新的兼职了，这是伪装而已，伪装。”

“为什么……”荒田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眯起眼睛看着十束，“你小子，是不是和现在镇目町上那群混乱的小鬼起了冲突。”

十束的手指勾着长卷发，看着他，点了点头。

明显，现在混乱的局势，也影响到了处于□□下层的荒田，不然不可能立马就猜出了十束现在的处境。

荒田长叹了一口气，看了那家水吧一眼，“走吧，也是好久不见了，我请你喝果汁。”

十束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回答他“谢谢！”换来荒田青着脸的一句“闭嘴”。

十束选了草莓汁，荒田拿了一杯绿油油的青椒汁，两个人靠在水吧外面的墙上。

“你老爹最近没赌钱吧，有一阵子没有去你家讨债了。我们也好久都没见了。”

“对啊，听他说是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最喜欢的赌钱都放在一边了。不过我现在也经常不在家，以前荒田先生上门讨债的时候，见到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也是很伤脑筋的吧。”

“你这小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嘴倒是像河蚌一样难撬开，有的时候真的就想干脆把你卖掉抵债好了。”

十束叼着吸管，突然道：“说起来，荒田先生还记得吗？之前有一次你上门来，老爸跑走了，我骑着自行车，你们在后面追我……这是初中的事情了，过了几年了。”

就是在那一天遇到了周防，现在想想，十束觉得挺怀念的。

荒田面无表情的看着十束，显然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美好过去。

“不说那个了，看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是遇到了紧急状况了吧。我知道昨天那群小鬼们闹的很厉害，上面也说现在不是上门讨债的时候，就是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和那些事情有关。”

“那些事情，是指黑道的事情吗？十束小心的发问。”

“我的工作就是和这些有关的吧，还能是哪些事。不过具体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我还是不清楚的。毕竟我只是不在组织内的小混混。不过听说有个大佬被杀了，本土的黑道和那些外来的黑手党对上了，那群不良们也开始暴动了。”

十束的草莓汁酸酸甜甜，他咬着吸管看着荒田的侧脸。荒田为了彰显自己的混混身份，身上穿着夸张的衬衫，上面还挂着各种鸡零狗碎的小饰品，头发极短，上面还专门剃出了图案，是虚张声势的打扮，但是当他的表情沉静下来的时候，能从他脸上看出些温和无害来。

“有人想要成为赤之王。”十束道。

荒田瞪大了眼睛。

十束注视着他，荒田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果然，这个人是相信着，赤之王是真实存在的。

“赤之王，是想当就能当的吗？”荒田的脸上露出纯粹的疑惑，十束没有回答，问他，“荒田先生，是真的相信赤之王的存在的吧。”

荒田把喝完的饮料瓶丢进街旁的垃圾桶，看着暗沉的天幕。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道：“我从很早就在这一片儿混了。”他拿出香烟点燃，也不抽，就是看着灰白的烟雾升上天空。

“现在整个关东的黑道，都是那场意外之后才过来的。”

“意外？”

“就是南关东的那个陨坑。在南关东事件里，所有的黑道都死光了，现在势力比较大的那几个，例如德诚会，都是之后从关西迁过来的。毕竟本地人都死绝了，正是可乘之机。”荒田哼笑。

“现在在这里的，不是年轻人，就是外来者，剩下的也就只有像我一样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家伙而已。”

八年前的事件，那冲天的火光似乎还在眼前。当年南关东的所有的黑道里的男人，都死在了那场灾难里。

香烟已经快要燃烧到烟蒂，荒田这个时候才吸了一口，“我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大家都被赤之王带着下地狱了。”

这种平淡的叙述听起来更加惊心动魄，十束忍不住追问道：“所以真的有赤之王吗？”

荒田哼笑一声，缓缓吐出口中的烟雾，“就算我真的说有，你们年轻人也不相信吧。”

“没有那回事。”

看十束一脸认真的样子，荒田有些犯难的挠了挠头，“我其实，也没有真的见过他本人，不过我朋友的朋友是赤之王的部下……这么说就不太可信了吧。”荒田干笑。

“没有哦，那样也没关系。”

意识到十束是真的想要知道赤之王的事情，荒田把抽完的香烟丢在地上踩熄，靠着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像肺部这样的张弛，能够带他回到遥远的过去。

“他的名字，叫迦具都玄示。”

荒田声音低沉，几乎要湮没进周遭的喧嚣。十束却觉得心头剧震。原来那个传说中的赤之王，背后还藏着这样的名字，知道了名字，仿佛那些事情不在是镜花水月，而是可触摸的真实。

“听说那个叫迦具都的赤之王能徒手操纵火焰，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火焰发射器。”

“那不就是超能力吗？”

“你不相信？”

“不，我相信！”因为十束那天见到的暗山光叶，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荒田对十束的态度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说下去，“我对他是否能操纵火焰这点，其实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和我谈论过他的人，都很认真，所以不管到底是真是假，被称为赤之王的男人都是存在的。还有，那个家伙强的令人不敢相信。别看我平常很凶狠的样子，其实我还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接近他。”荒田露出追忆过去的神情，现在看来，他的脸上甚至都带了些迷茫。

“他强到什么程度呢？”

“他本人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他的部下都一个比一个厉害，完全是一般的黑道不能比的。据说，要成为赤之王的部下，就要用火把身体的一部分烧掉，来表示忠诚。所以赤之王的部下都是身体有一部分残缺的人。”

十束想到了没了半边耳朵的暗山，那样的伤疤，被暗山大咧咧的展示出来。不过那根本不是烧伤，算算年龄，那时候的暗山只是一个小孩儿，应该和迦具都扯不上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