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岚最后的消失很简单，他的身影已经虚化得近乎没有任何颜色了，伴随着他的虚化，周围的一切也在发生着变化。林过云他们所处的这座大教堂也像是燃尽的木炭一样，化作灰白色的飞灰在慢慢撒落。

一直笼罩在天空中的灰色云层也散了开来，然后从云层的缝隙里，一束白金色的光芒撒落了下来，笼罩在了呼岚身上。久违的光明微微刺痛了一下林过云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或者是别开了一下脑袋。

等他们再回头的时候，呼岚就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

没有山崩海啸的阵仗，也没有雷鸣闪电的声势，轻微的就像是一个肥皂泡在阳光中炸开了一样，一闪即逝。

只有一张半卷的卷轴从空中落了下来，林过云上前捡了起来，质感有点类似于纸张，又有点类似于布料，仅仅把它握在手中，他眼中的世界就多了许多东西。

金色的、黑色的、红色的，无数丝线正从虚空之中的各个位置，连到他手中的这张卷轴上来。

而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丝线，他和选锋小队的成员们身上都有，选锋小队的成员们身上只有一根白色的丝线连过来，而他和季青临则不一样，俩人身上都有复数根的丝线。

季青临有两根而他有三根，其中一根是从两人的头顶直接延伸到虚空中的，季青临的那个丝线带着浓郁的红色和火焰气息，而他那根则是深沉的黑，不时泛起点点银光，像是在群星璀璨的夜空中截出了一线。

神选吗？

联系到眷顾季青临的神明是火神祝融，林过云很快就判断出了这两根丝线代表的意义，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属于自己的那根丝线，根据着它的颜色和特质猜测着信使一直不愿意透露的“那位存在”的信息。

“这就是呼岚的力量源头。”季青临从他身后走了过来，看着林过云一直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卷轴，问道。

“嗯。”林过云点点头。

“看来他是真的……没了。”季青临考虑了一下，才用这么一个词语委婉地表达了一下，“不过，还是很没有实感啊，关底大boss，被你一通话劝来自杀了什么的……”

“那是你见得少。”林过云翻了一个白眼，“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我明白了，是我杀了我！’”（注释一：出自著名电视剧《武林外传》，吕秀才通过哲学逻辑，我到底是谁，最后成功把大反派姬无病给绕晕，让他自杀。）

“而且，并不光是我那番话的原因，呼岚应该一早就有求死之心了。”

“怎么会……”季青临有些惊讶。

“你看看就知道了。”林过云将手中的卷轴交给了季青临，季青临接过的瞬间，视野里瞬间也多出了无数各色的丝线，然后她也注意到了自己和林过云头顶的那一根代表着神明“祝福”的丝线，得出了类似的结论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了林过云身上比她更多出来的那根丝线。

那是一根绛红色的丝，像是浸透了干涸的血迹，从林过云的胸口处延伸出来，然后断裂在了半空中，并且还在不断地解离、消散，而断裂丝线所延伸的方向，正是呼岚先前所在的那张长椅。

季青临瞳孔一缩，迅速朝倒在一旁的呼月，或者现在应该说是左彤看了过去，在呼岚消散之后，她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玩偶娃娃一样倒在了长椅上，素白的长裙和晶莹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像是一尊由水晶雕铸的艺术品。

而在这美丽纯洁的白色中，那一抹红色堪称惊心动魄。

和林过云胸前一模一样的红色丝线也耷拉在左彤的胸前。

季青临明白了为什么林过云说呼岚或许早就想要死了，身为这份卷轴所有者的他，从最开始就比所有人更加清楚，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不可能复活呼月，每一个他制造的姐姐，永远会有一根代表他自己的丝线和他链接在一起。

呼岚的死，林过云的那一番话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他更像是在站在天台上的呼岚身后推了一把。把那些呼岚早就知道，但是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去考虑的东西赤裸裸的摆在了呼岚面前，让他没有办法再绥靖拖延下去了，只能做出选择。

握着卷轴久了，季青临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头昏了，各种复杂的丝线仿佛在改变整个空间的结构一般，她的视线也随之开始扭曲，变得有些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