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天真有邪 / 章节正文阅读

25、第二十五-二十七章 未来/涉险/吻血(1 / 2)

作品:《天真有邪

“下一组要开赛了,请同学们尽快离开跑道!”

裁判们开始赶人,赵海吹了几声哨,走到祁川身边附身拍了拍他的背。

“起来走一走,别坐着。”

祁川被身边的哥们托着胳膊拉起来,他抬手拿毛巾使劲儿揉了揉头发,有那么几秒钟他都不敢看眼前的人。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但说出来的感觉真的无比畅快。而等他心一横,再度去寻找郗白的表情的时候,他却发现哪里都找不到他了。

……操,果然把人吓跑了。

郗白整个人都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广播站,又呆愣着坐了多久的。旁边一个女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关心道,“你没事吧?发烧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郗白摇了摇头。但的确,他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祁川在他耳边的吐息是那么灼热,热度拂上他耳廓的皮肤然后渗进血液滚遍他全身。那是他白日梦里都不敢有的对白,是幻听吗?他怎么会产生那种幻听?或者是恶作剧?祁川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之后的惩罚行为?他不敢确认,不敢再在那里多停留一秒。

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

郗白去校医室里坐了一会儿,拿了块冰贴贴着脸颊,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正在忙活的是上次帮助过他的那位中年女医师,运动会期间总有大大小小的擦伤扭伤,他顺便帮忙整理了一下药水和床铺,但世神就是不想放过他似的,很快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您好,请帮忙看一下脚踝扭伤!”

说话的是殷染,扭伤的是施钧洋。郗白在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又傻了,他生怕下一秒从门口走进来的就是祁川……但还好不是,同行的是另外两个十二班的男生。

“唉?你怎么在这啊,祁川呢?”施钧洋单脚跳着坐上床,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跟郗白打了声招呼。“这逼不看我比赛就跑了,我还以为他又重……不是,他没跟你在一块吗?”

因为还有别人在,施钧洋硬生生把重色轻友这个词咽了回去。但他之前说的那句重色轻友在此时被郗白回忆起来,让人又是猛地一激灵。

“他刚跑过三千米,中途扭伤的,但是也撑着跑完了,现在肿得很厉害,您看要不要去医院啊?”

施钧洋在找郗白说话,殷染跟医师描述着他的伤势。他背对着她,她也不曾多看他一眼。

“啊……我们在外边等着,有事喊一声。”另俩哥们见状赶紧跑路,走前还不忘疯狂给郗白使眼色。郗白看懂了,他一脸纠结地望了一眼施钧洋,然后也借机离开了医务室。

施钧洋和殷染之间的氛围有些不一样了,上午看跳高的时候郗白就发现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人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是他们现在更像两个不熟又不想和对方往来的人,默契地当对方不存在,偶尔不小心对上视线还会略显尴尬的把脸偏开。

当暗恋变成明恋,通往结局的路途会变成什么样?不管沿路是彩虹还是荆棘,从喜欢上谁的那一刻开始,平凡的日常就变成了一场冒险。

郗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好奇别人的关系,祁川在他耳边说的话震得他魂不守舍。他离开操场回到教学区,教室里有十几个在写卷子的人,本来他也肯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一直到太阳落山,郗白连一行字都没有看进去。他反复在桌洞里翻出手机,生怕错过什么短信或者电话,可目前为止祁川都没有再找过他。

啊啊啊啊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白兔脑袋冒烟,帅灰狼也好不到哪去。在操场转了两圈没见到人的祁川回到看台本班的区域坐下,他把郗白带来的毛巾捏在手心,冷静下来之后的茫然取代了那股兴奋感。他有些担心郗白的反应,但是他不后悔。

他不会后悔。

祁川捶了捶很是酸痛的腿,周围的人还在调侃他开挂般的长跑水平,他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从一堆衣物中翻出自己的书包,然后看了眼手机。没想到他就这一会儿不在,未接来电有五个,祁川心里猛地一跳,赶忙点开。

施钧洋打来了两次,殷染一次,一个显示在颐都的号码一次,最后一条记录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反正都不是郗白。祁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他点开了与郗白的短信页面,有很多问句可以开场:你在哪?去做什么了?你有没有听见……

字打了删,再打再删,正当祁川犹豫不决的时候,殷染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喂,祁川你在哪?施钧洋受伤了,你能过来接手吗我还有事。”殷染开门见山道,“在操场东边那个校医室,快来吧。”

本想给施钧洋制造机会的俩哥们早跑路了,殷染在校医室陪了一会,尴尬了半天,祁川可算接了电话。祁川拖着酸痛的腿赶到医务室时,殷染已经走了,施钧洋的脚踝肿了一大块,正百无聊赖地躺着。

他看到他那张帅脸就来气,“哟呵你还知道来看看我啊,我要是刚刚光荣了,等你现在来我都凉透了!”

“能别咒你自己吗。”祁川看了看他扭伤的地方,然后往他旁边一坐,平躺下来跟他挤了挤,“往边上去点。”

“操,你要不要脸啊?”

施钧洋气结,这人一点都不关心兄弟就算了,过来这还要蹭床。不过祁川也刚受过三千米的折磨,施钧洋勉为其难地挪了点位置给他。果然,都特么怪这个三千米!三千米害人不浅!

从开了一半的窗外吹来悠悠的秋风,操场上的人声渐渐淡去。两个少年挤着一张单人床,默契地对着天花板发呆。汗湿的头发又干了,衬衣的领子翘起了一个角,谁说这不也是青春最好的模样。为了谁而燃起的表现欲,为了谁而坚持跑过的路,最后疲倦了受伤了,还是能想着心上人模糊的轮廓睡个好觉。

女医师去完洗手间回来就发现床榻上挤着睡着的两个少年,她无奈地笑了笑,替他们盖上了薄毯。这一觉睡到了七点半,施钧洋老爸开车来接,顺带把祁川送回了家。

家是个很没意思的地方,要不是祁川今天真的很累,他会选择去蓝狼杀时间。两室一厅的居所对于独居的少年来说绰绰有余,父母各自再婚后留给他的东西中,这会是折现以后最贵重的一样,而他并不怎么看得上,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喜欢。

晚上九点钟,楼上的夫妻准时开始吵架,楼下的新生儿准时开始哭,日复一日,他被夹在聒噪的浮世中央。想来很小的时候他也曾有过难过抱怨,可现在看来,自己的父母干净利落地和平分手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幸运,只不过他变成两个再生家庭以外多余的个体,这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他现在拥有至上的自由。

把高中念完之后就随你怎么样——这句话所代表的期限还有235天,唯二他爱戴的人已经与世长辞,没有人会干涉他的人生,可是未来这个词那么让人迷茫,他所期待的未来偏离到了一个他从前想都不会想的方向:有一个人住进了他的心里,让他会在此时没开灯的房间里思考,窗外的万家灯火点不亮前路,他在想他能给那个人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他们千万不要在最好的年纪相爱,然后再在未来某日平平淡淡地分开。

把衣服都脱下来丢进洗衣机,少年顿了顿,又将书包里的那条白毛巾抽出来一并洗了,洗衣粉倒了好多,洗衣机勤勤恳恳地开始作业,祁川站到花洒下面边冲热水边发呆。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零碎的画面,外公的茶壶,石碑前的青草,母亲放在衣柜里没带走的芭蕾舞鞋,郗白送给他的棒球帽,蓝狼门口的霓虹招牌,施钧洋陪他去挑的机械键盘……

——等下。这大半天都过得魂不守舍,他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祁川洗完澡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回拨了那个来自颐都的号码。电话响了四五声被接通,一道轻快的男声传来。

“哈,正好想着再给你打电话呢。是Q1吗?”

“嗯。”祁川定了定神,“您是?”

“我是YNE战队的经理刘辉,之前咱们有线上联系过。关于这个赛季的合约问题,我想约你当面聊一聊,请问最近方便吗?”

“可以,这个周末吧,我过来一趟。”祁川干脆地应下来。这通电话印证了他的实力加上运气,他不可能错失这种机会。“请把具体联系方式发给我吧。”

刘经理似乎很喜欢少年这种不卑不亢,利索爽快的态度,他也立刻敲定,“没问题,马上就发你,定下过来的时间以后跟我说一声就行。”

“嗯,谢谢。”

刘经理笑着叹道,“怎么办,还没见过你我就觉得我一定会喜欢你了,不愧是我们在华南赛区唯一发出邀请的选手,我们全队都期待与你见面,Q神。”

祁川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他眼前浮现了那面活跃在各大赛场的旗帜,他同样欣赏那样一群人,稳扎稳打,不断突破,一点一点被世人认可。如果青春真的不会结束,他也想在钟爱的领域一直热血下去。

这是他原来最想看到的,未来的轮廓。

“好,过两天见。”

“嗯,不见不散啊。”

祁川撩了一把滴着水的头发,刚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下,请问……”

“嗯?”

“唯一的邀请?你们没有联系战野吗?”

听到这个名字,刘经理既惊讶又感叹,“咦?你怎么知道这个?哈哈哈你们俩的排名一直咬得很死呢,莫非线下认识?你们是朋友吗?”

“没有,”祁川扯了下嘴角,“死对头吧。”

“哈哈哈哈实不相瞒,的确联系过他,但是我们做了些背调,然后有了一些……别的顾虑。”

刘经理说得委婉,但祁川秒懂。

“好,那先这样。”

挂了电话,祁川往床上一躺,将疲惫的四肢舒展开来。不用多问就知道,战野是因他自己放高利贷的老爹而栽了一个跟头。他其实不介意和战野公平竞争去抢一个机会,他不否认这个死对头的存在也助长了他的好胜欲,但如果战野明明有实力却只能止步于此,只能说是孽力回馈了吧。

上网定了明晚八点的火车票,祁川收到了刘经理发来的地址,他也把大概的抵达时间发了过去。初步敲定了一件重要的事,祁川的心情当然很好,好到很少去炫耀什么的他想找人分享这一进展。

他给施钧洋发了:我周六去YNE。同时也给孟老板捎上了一句,我想去的战队联系我了。很快施钧洋回了一句我操加上一排感叹号,孟老板也很高兴,她用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词语表达了祝贺。可是不够,他想听的不只是这些。洗衣机开始咣咣咣地晃动脱水,楼下的婴儿被哄好了停止哭泣,少年缓慢地抬起手指,点开了与“小白兔”的短信页。

什么样的开场白都不合适,他发去了此时脑海中最简单直白的一句话。

「我想和你一起去未来看看。」

-

郗白小心翼翼地登上看台,越过了陌生的班级,第二次走到了十二班的区域旁边。仅是这样,他的手心已经出汗了,可是想了一整晚,他必须要这么做。

手机收信箱里躺着一条未回复的消息,如果作为失眠理由,那不算太特别,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在无数夜晚思索有关祁川的一切。可那又是如此特别,短信所想表达的东西似乎已经足够明确,但他仍不敢擅自解读,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所以他要来找他,以弥补当时逃跑掉的空缺。不是隔着没有温度的电子屏幕,他想见到祁川本人,然后当着他的面问清楚,再认真地给予回应——是误会也好,玩笑也好,是亿万分之一的幸运也好,无论祁川是怎么想的,他都会接受。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再说一遍:

我才是真的喜欢你,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如果你愿意,我的声音全都给你。

会很奇怪很突兀吗?郗白已经不想去纠结这种问题了。祁川对他的好让他胆大包天。可是这回轮到对方不见了。郗白确认祁川上午没有比赛项目,他也找过了班级器材室和楼顶天台,哪里都没有少年的影子。现在他回到了操场,心想哪怕碰见施钧洋也好啊,结果施钧洋也不在。那如果……

郗白和坐在一排女生中间的殷染对上了视线。其实她早在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没想到过了半小时他又来了,看起来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男孩的表情有些纠结。

殷染站起身走向他。

“施钧洋请假了,祁川……祁川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是要找他们谁吗?”

虽然殷染总是表现得很强势,但是久而久之郗白也发现了,她其实就是个小刺猬一样的热心姑娘。他摇了摇头,朝她感激地微笑了一下。

这一笑倒是让殷染愣住了。哑巴学霸和她最初在夏天见过的样子不同了,他剪短了厚重的额发,摘掉了老气的眼镜,最重要的是他敢于回应她的目光,不再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了。的确,当她回到座位,旁边的朋友还会好奇地询问,刚才那个小帅哥是谁?

殷染没能猜到使他改变的理由,就算她知道那可能与祁川有关。她犹豫了半晌,发了条短信给祁川说,刚才九班的那位有来找你。

祁川没有来学校,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只是单纯地睡过了头。昨晚和刘经理通话之后他登上游戏,发现自己的排名掉了,就想顺势打几局。网瘾少年说的“几局”才不是几局,他热血上头,把前段时间掉的名次追上来一些,转眼都已经日出。当那股劲头过去,积攒了一下午加一整夜的生理疲倦涌来,让他断电似的沉睡了十多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大下午了,祁川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好像在梦里跟人打了一架似的,他全身都疼。他从枕头边摸出了手机,眯着眼看了看——靠,小白兔还是没有回短信。少年转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心说这小家伙胆子肥了,真不怕他逮住他这样那样……

好吧,其实是他不敢直接打电话过去找人家,更别说对他做什么。

祁川本来想一直躺到晚上直接去火车站的,可是紧接着他看到了殷染的短信。郗白在找他,郗白还愿意面对他就说明情况不算太糟?或许自己潜意识里知道,那么乖巧的孩子不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也不会怎么让他难堪,所以他才敢不管不顾地将告白的话说出来。

真是狡猾的自己。

祁川从柜子里翻出了个稍大的旅行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颐都之行所需的衣物,然后去浴室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到底还是年轻,过量运动加通宵的后遗症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在他的脸上。他对着镜子刮干净胡茬,理了理头发,然后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半晌。看来还是得感谢一下生父母的基因,再此之前他没觉得颜值有什么太大用处,但是如果能用这张脸骗走小白兔,那也不错。

少年打了辆车去学校,一路都在思考还有什么帅气的台词可以说。同一时间,对此浑然不知的郗白正坐在操场上发呆。

果然还是先回一下短信比较好?祁川有什么事在忙吗?再等等他会出现吗?或者……其实还有一个祁川可能在的地方,他没有去找。

小金牛的固执作怪,既然昨天他逃掉了,现在应该由他跑着去见他才对。虽然祁川说过不要再一个人去那个地方,但是现在还是大白天,应该没有关系吧?

从未迟到早退过的郗白,有生之年第一次“早退”。反正班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不见,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这么想着,他居然还隐隐感到兴奋,他从学校后门溜出,踏上了他的冒险之路。

下午四点的平凉街比夜晚冷清得多,公车站前的臭豆腐摊都还没摆出来,有环卫工在收拾街口的垃圾桶,竹签纸碗烟盒小广告一股脑地倾倒而出,蝇虫飞舞。几个装扮得略杀马特的男男女女站在美甲店和洗剪吹的门口抽烟,郗白快速地从他们身侧走过,低着头不想与任何人对上视线。小巷其实不长,水泥地上流淌着不知名的脏水,郗白小跑着冲进蓝狼,他头一次觉得一家黑网吧也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当然,一分钟以后他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毕竟是周五下午,网吧里的人还是挺多的,大致环视一圈,郗白满眼都是黄白相间的体校制服。青年们把烟别在耳后,围成一团湿笑着,某台电脑突然公放出了一声拔高的呻/吟,听得郗白心里一惊。太糟糕了,和祁川一起来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这里这么糟糕,可能因为以往他九点九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祁川身上。

一片肉眼可见的烟雾中,他同样没有找到少年的身影。他不敢往深处走,只得到收银台前找人帮忙。可惜这个点坐班的也不是孟老板,一个画着亮粉色眼影的小妹正撑着下巴看着他。郗白从书包里翻出了纸笔,写了大大的一行字:请问孟老板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