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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次世(1 / 2)

作品:《首辅宠妻录(重生)

——“你说谁死在庄子里了?”

国公府的下人皆知,陆之昀的性情深沉内敛,他向来是个缄默寡言的人。

旁人很难在他的面上看出诸如愤怒、抑或是悲伤的情绪来。

如此,更让人觉他深不可测。

可适才陆之昀冷沉的质问之语,和他那副稍显阴鸷的面容,无不显露着,他动了怒火。

其中一个小厮即刻收敛了惧怕的心思,忙颤着声音恭敬回道:“回…回公爷,是沈家…是沈家的大姑娘殁了……”

话音甫落,天边忽地闪起了数道刺目的裂缺,雷声亦随之彻响。

廊檐下的光影骤亮,又骤黯。

那裂缺也蓦地打亮了陆之昀的半边身子。

听罢小厮的回话后,男人微垂着眼睫,仍伫立在原地,却是默了一瞬。

属下江卓见陆之昀有一晃的失神,也不敢过多询问,只又问那小厮:“伯爵府这两月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赶紧同公爷讲讲。”

陆之昀刚从北境回到京城,所以康平伯府这两月发生的这些祸事,他自是不知情的。

待小厮将伯爵夫人沈沅和贵妾沈渝的内宅争斗讲完后,陆之昀已然掀眸看向了他。

男人生了双精致威冷的凤目,眼尾狭长延亘,他的眉骨和鼻梁生得很高挺。

所以看人时,眼神便很是深邃,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沈家女的尸身葬在何处?”

陆之昀的嗓音渐渐恢复了平静。

小厮如实答道:“康平伯将沈家大姑娘送到庄子之前,便写下了休书,而永安侯…觉得自己的长女有辱门楣……所以便将她的尸身葬在了郊外,并没有将她的灵位再接回沈家的祠堂。”

现下沈沅仍以魂识的角度看着梦中,国公府发生的一切。

陆家的子嗣虽然众多,但是承爵的男丁却只有陆谌一个。

陆谌如今的年岁是二十二岁,早年在科举中也曾榜上有名,在朝中的通政司任参议一职。

放眼整个京城,陆谌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世家公子,身为陆家的家主,陆之昀总要对他更关切些。

所以梦中陆之昀对陆谌的婚姻,及他妻妾的争斗多询问了几句,沈沅并未觉得奇怪。

不过听到了自己竟是被沈家随意地葬在了郊外后,沈沅的心情还是蓦地涌起了难言的伤感。

沈沅仍尝试着让自己从这噩梦中醒过来。

直到陆之昀说了这样一句话——

“把陆谌和他的妾室,都唤到国公府来。”

属下江卓虽不知陆之昀接下来要做什么,却即刻低声应了声是。

***

陆家的家祠,在镇国公的府院中。

沈沅的魂识丝毫不受自己的控制。

画面忽地一转,她便又置身在了陆家的家祠中。

祠堂内,供奉着陆家的先祖。

正央的漆黑灵牌,刻着老国公陆鸿昂的名讳。

菱花纹的支摘窗被大风吹得开开阖阖,阴风贯入堂内时,将烛焰吹拂得亦是摇摇欲灭。

沈沅愈发觉得,她眼前看到的一切,绝不会只是一场诡异的梦境。

所有的一切,倒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甚至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她亲自经历过的前世。

起了这个念头后,沈沅再没了要从梦中醒来的想法。

她开始好奇起她的身后事。

也有些好奇,陆谌和沈渝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怦怦怦——”

红木隔扇门外,突地发出了猛烈的拍击声。

随即,陆谌急切的嗓音便从门外传了出来:“五叔!五叔,我求求您了,渝儿她才刚出小月…她不能这么久跪…您若觉得沈沅死得冤屈,也大可以让她到正堂坐着…让她坐着…您再盘问她。”

陆之昀听着陆谌的请求,英俊的面容并未起什么波澜。

属下江卓最是熟悉主子的脾性,他能看见,陆之昀的眉间还是闪过了一丝烦躁。

沈渝泪流满面地跪在蒲团上,却不敢如陆谌般,当着陆之昀的面,对他苦苦哀求。

男人戴着两翅皆宽的乌纱帽,帽檐下的眉眼深邃衿然。

适才陆之昀垂眸看了她一眼,可他看她的眼神就如在看只蚂蚁一样,睥睨威严,又充斥着寒意。

沈渝甚至在他的眼神中,体会到了一丝残忍的杀伐。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祠堂本就是阴森之地,这日又下了大雨,沈渝跪在地上,更觉不寒而栗。

江卓听着陆谌毫不停歇地哀求,便对陆之昀请示道:“大人,需要属下将康平伯赶出去吗?”

陆之昀却回道:“让他也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后,陆谌急切地走到了祠堂正央。

沈渝则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般,刚要哀泣着扑入陆谌的怀抱,可陆之昀只是转首睨了她一眼,她便立即收敛起了心思,复又满脸泪辙地跪在了原地。

陆之昀咬定,沈沅死的蹊跷,且她蒙受了冤屈。

陆谌带着沈渝一入了公府,陆之昀便命人将她押到了祠堂中,让她对着列祖列宗承认自己的罪行。

沈渝心中很是发慌,陆之昀贯是个手段强硬,且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

既是如此,她便更不敢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陆谌见陆之昀终于肯给他说话的机会,待跪在蒲团上后,忙为沈渝求情道:“五叔,渝儿她绝对不是这样的……”

陆之昀蹙眉,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随即,便语调冷沉地问向沈渝:“既是不承认,那应天府,还是大理寺,你自己择一个罢。”

听罢这话,沈渝和陆谌的面色皆是骤变。

在大祈朝,妾若犯诬妻之罪,被押送官府让府尹审讯也无可厚非。

可任谁都知道,无论是应天府,还是大理寺,这两个官衙机构实际的掌权者都是陆之昀。

所以说无论是在家祠认罪,还是在这两个衙署被审讯,也都无甚区别。

沈渝细细品着陆之昀的话意,暗觉若她能在家祠承认自己的罪行,陆之昀说不定能对她从轻发落。

雨势渐小后,沈渝顾不得再想,便在陆谌诧异的目光中,对着陆之昀扣首认罪道:“五叔…妾身…妾身是一时想不通,孩子确实不是姐姐害死的…是妾身不小心……”

话还未说完整,陆谌看向沈渝的眼神已是充满了震惊。

实际上,陆谌将沈沅送到庄子后,也没预料到她竟是这么快就去世了。

还在京城时,沈沅虽患了很严重的咳疾,但他也背着沈渝,让医师给她开了药方,也曾交代过庄子的仆妇要好好善待沈沅。

陆谌也一直想不通,沈沅怎么就突然去世了?

而今沈渝说了这样一袭话,陆谌也突地萌生出了一个令他心寒的猜测。

孩子既不是沈沅害死的,而是沈渝的构陷……

那么沈沅的死……

——“陆谌,我问你,妾若诬妻致死,按大祈的律法,该如何处置?”

陆之昀问罢,沈渝看着陆谌眸光闪烁,心中也渐渐冉起了不好的念头。

陆谌肯答应沈弘量,再娶沈家女的缘由,便是因为他看了沈沅的画像。

因为沈沅长得同沈渝有五分像,他才决定娶沈沅为妻。

可最后他还是对沈沅产生了感情,不然他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神情!

“谌郎……”

沈渝唤了陆谌一声,实际她害沈沅的缘由,并不全是因为她觉得沈沅抢了她的伯爵夫人之位。

而是她越来越能体会到,陆谌他在与沈沅相处的过程中,还是动了心的。

陆谌唇瓣微颤,他想起沈沅在离开京师前,看向他的眼神虽带着淡淡的哀怨,却又透着决绝。

他的心也隐隐做痛,他知道陆之昀并无多少耐心等着他的沉默,便颤声回道:“按照大祈的律法,妾若诬妻致死…已行者,杖一百,流二千里……”(1)

话落,沈渝的瞳孔骤缩。

可是她不相信,她不信陆谌真的会任由陆之昀这么处置她!

陆谌虽然知道自己错怪了沈沅,却还是不愿让沈渝去承担她应有的惩罚。

诵完大祈的律法后,他复又对陆之昀请求道:“五叔…律法虽是如此…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