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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唇枪

后急匆匆地追着。

刑鸣以全身重量压制,骑在其中一个歹徒的身上,他的肘弯死死卡住对方的脖子,还狠狠一口咬住对方的耳朵。另一个歹徒被这血腥的画面骇着了,根本无暇去追逃跑的李梦圆,他朝刑鸣身上不断砸下拳脚,边动手边骂骂咧咧,你他妈还真是你老子留下的贱种,快放开!

这话刑鸣耳熟得很。彼时年少,满腹戾气,他常常为了一声“贱种”或“强奸犯的儿子”就跟人干架,有时一个打好几个,打得比他还高还壮的男孩子哭着叫来家长,一同去找老师告状。

他猜想网上如今传言遍地,那些恨他的人亮出伪造的证据,竟使得这俩作奸犯科惯了的匪类,也配嘲笑他是刑宏的儿子。

无论一个怎么挣扎翻滚,另一个又怎么拳打脚踢,刑鸣始终不松手也不松口,几乎咬下.身下男人的耳朵,一口齐整白牙都被血染得殷红。

为保李梦圆安全,他杀红了眼,下得是死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豁出命去的不怕有所保留的,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打两个没胜算,死一个就不赔了。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身下那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被他勒晕过去,刑鸣想着李梦圆应该已经逃走了,心头一宽,总算松开了手。

松手的瞬间人就真的倒了下去,心脏似被什么器物重重擂了一下,发出咚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嗡嗡直响。

像是心脏骤然停跳,刑鸣连阖上眼皮的力气也丧失殆尽,他惶惶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太累了。累得灵魂出窍,累得全身血肉都被无形的利齿磨吮干净,只剩累累骨架。

好像自打刑宏过世,他就没歇过,一个人走一条漫漫长途,终于感到累了。

视力完全丧失,听觉也仅存一线,他在半昏半醒之际听见一个声音,对他说,刑鸣,看着我。

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低沉动听,像在钢琴低音区间跳舞的琴音。

一片黑暗中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

大概归咎于周遭背景实在太过晦暗,虞仲夜的脸孔亮得出奇,表情温柔得近乎遥远,似个梦境。

刑鸣仍不相信眼前所见,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抓。

虞仲夜及时抓住刑鸣的手,引着它贴服于自己的心口,牢牢摁住。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他的眼睛,不断温声重复。

刑鸣,看着我,看着我。

也是奇怪,刑鸣五感回归,隔着薄薄衣衫,他的掌心感知到虞仲夜炙热的体温与强劲的脉搏,他的呼吸慢慢平稳,心律渐渐恢复,直至最后,他的心脏竟与虞仲夜的心脏以完全一致的频率一齐跳动着。

虞仲夜把刑鸣打横抱起来,刑鸣脑袋歪斜,枕靠着虞仲夜的肩膀,一脸安稳地睡着了。

虞仲夜抱着刑鸣,通过幽闭走廊,低头看了仍坐在地上的李梦圆一眼,问她,能走吗?

这些日子没挨打也没饿着,李梦圆懵了半晌,总算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她忽然全明白了。

第94章

再睁眼时分,人已经躺在了虞宅主卧的那张大床上。

刑鸣先是闻见一阵甜丝丝的香气,被这香风抓挠得不行,才从特别沉的睡眠里醒过来。先低头审视自己,身体干净衣物整洁,再抬脸环视周围,没想到,虞仲夜就坐在床边。

香风来自窗外的花圃,陶红彬栽了一片四季常开的花卉,不惧老秋天气,仍开得明朗鲜艳。窗帘随风飘动,把阵阵幽香捎进屋来。虞仲夜眼皮轻阖,微蹙着眉,瞧着疲惫而温柔。

刑鸣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虞仲夜握在手里,手心覆盖手背。

现在应是深夜,刑鸣估摸自己颠倒昼夜地睡了一整天,又看虞仲夜的面容,这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虞仲夜其实只是闭目养神,床上的人出了一点动静,他便也睁开了眼睛。

虞仲夜问他,睡饱了?

“还是困。”刑鸣摇了摇头,把手从虞仲夜的掌心下抽出,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仅露一双眼睛。

虞仲夜淡淡一笑,眼神依然奇特,像刚刚烧过的炭,漆黑中隐约可见猩红色的火星,他的手指摸上刑鸣的脸颊,食指落在他的眉间,顺着一侧眼眶的轮廓,慢慢描摹。

刑鸣半张脸捂在被子里,呼吸急促。

似亲近似疏离地抚摩他一阵,虞仲夜起身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人已经到了门口,刑鸣才慌忙钻出被子,喊他:“虞老师。”

虞仲夜回头看他:“怎么?”

刑鸣眼瞪着,唇抿着,一切情绪等待宣泄,一切情感渴望倾诉,只是话在嘴边盘旋一晌,最后却只敢流露一声:“谢谢。”

虞仲夜也无多余表情,微微颔首:“好好休息。”

真的走了。

虞台长走后,刑鸣一连几天都在主卧的黑丝绒大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琢磨不透对方的意思。虞仲夜白天常来看他,态度就像领导慰问员工,晚上也不与他同床,是真的就此生分了,还是盛怒未消,犹在气头上。

刑鸣吃不准。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这是虞台长的家宅,一砖一砾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他的私物,他刑鸣何德何能,居然一连几宿霸占主卧,这样的喧宾夺主,简直荒唐得厉害。

还有一件事情也荒唐。那天明明已经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这会儿除了些许外伤,竟已心不急跳、气不急喘了,刑鸣仔细想了一下,得出一个最靠谱的结论:应该还是饿的。

菲比的手艺一如既往出色,刑鸣偷偷摸摸进了餐厅,餐桌上摆着一些东南亚常见小食,花花绿绿的很是好看。刑鸣以前口味清淡,嫌东南亚菜太甜,但这回死里逃生,又被虞台长请来的台湾营养师喂了几天清粥蔬食,这些五颜六色的食物突然就很是入眼了。他经不起味蕾的撺掇,抓了芒果糯米糍就往嘴里塞,一口没咽入食道,新一口又跨过齿关。

祭了五脏庙,他便恍然大悟,爱情这东西,饥时不可果腹,寒时不能取暖,除了在戏剧脚本里撩人热泪引人发狂,真是一点意思没有。

他正气咻咻地嚼着,恶狠狠地想着,虞仲夜从外边进来了。

刚从泳池出来,虞仲夜腰间随意搭着一条浴巾,水珠还未擦干,如给这强壮肉体抹了层亮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