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下)(1 / 2)

作品:《[珠光宝气]无人之境

唐芸只觉自己应该掉头把叶铭英揍一顿——他叫自己先往餐厅走时没说贺峰和jessica站在客厅聊天呀自己过去不是要和贺先生打招呼?他会不会记得刚刚自己要拿伞敲他。

正当她进退维谷之际,雅思注意到了她,还笑着招手让她过去:“芸芸,你刚刚去哪儿了。”唐芸咽了咽口水,只得过去,讪笑着和贺峰打了招呼,不动声色挨紧了雅思:“我去后院了。”

不知道为什么,唐芸总觉得自己站在这两人旁边多少有些多余,于是她愣头愣脑地转了话题:“要吃饭了,我带你们去餐厅吧?”

也不待二人答应,她先一步把电视关了,然后紧走两步跟他们拉开距离,这才回头道:“走吧走吧。”

三人到餐厅时,两口铜锅已经上桌,汤底一红一白,正欢快着滚腾气泡,五六盘饺子也已摆在台面。徐倾虹在分碗筷,而王靖州已经坐好,不知拿着碗在搅什么。

“不是说吃饭吗,郑营人呢。”一进餐厅,唐芸显而易见放松下来,左顾右盼后问道。

“盯最后一锅饺子呢,你要吃羊肉的就等他来吧。欸,你平常好那口酱我可给豁楞好了。”王靖州边说边大功告成般一挑筷子把碗一放,一副‘恃才傲物’的模样抬头看向唐芸然而然也看到了唐芸后边的贺峰与雅思。

王靖州虽没有唐芸不自然到僵硬,但此时也是站起身来略显局促——尽管知道要和贺峰私下吃饭,可听到和真的感受到底是两回事。

“贺先生,您随便坐。看哪个锅您感兴趣些就坐哪边。”王靖州拿手虚比了比桌上两口锅,介绍道:“这是羊羯子,很有特色的菜,这个时候吃羊肉特别好。”

贺峰笑着和他道谢,而后偏头去问雅思:“你吃辣还是不辣?”

搞什么,别人可不清楚状况的,要不要当着大家面这样呀?雅思腹诽,却不好意思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只能飞快而含糊地答:“我要吃辣。”

得到答案的贺峰却是一怔,又想起她喜欢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只能顺从她的意思,走到靠红锅的一侧绅士地拉开椅子却不坐下,显然是在等雅思过去。

雅思瞧他这样旁若无人,一时间也不知是进是退,幸而踟蹰时叶铭英进了餐厅:“喂猫去了,来晚了。”

他颇为困惑地看着众人,脚步也是一顿:“都站着干嘛,椅子长刺了?”而后他一扫桌旁的贺峰,倏而了然,好笑道:“起身欢迎新朋友呢这是?平常可不见你们这么端着啊。”叶铭英也不管他们,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上提着的酒往桌上一摆,对着王靖州道:“人贺先生今晚连港澳商联谊都没去,专门留这儿跟咱这帮小鬼吃顿饭,这么局气咱还人五人六的就过分了。大王,待会你得代我敬人家两杯啊。”

王靖州一听乐呵着应下,而雅思也不再扭捏,走向贺峰,而后坐定在他拉开的座位旁——她可是知道王靖州喝醉了以后的糗态,要是让王坐到他身边,怕是要出什么大龙凤;加之她本就不愿让他多喝酒,自己坐他旁边还能盯着些,免得他不知顾忌自己的身体。见雅思坐在自己旁边,贺峰笑意更深,

大家也纷纷落座,王靖州更是直接端了盘饺子开吃,雅思看着他有些诧异,可其余几人好像习以为常般并不管他。叶铭英则拿起酒给众人倒上,唯独给王靖州倒酒时,王颇有微词:“吃饺子怎么光给酒不给瓣蒜?”

叶铭英嗤道:“你待会喝大了那‘拌蒜’不就有了。”

“喝酒还要蒜,你要喷火嘛。”唐芸也活络开来,恢复了平日里的牙尖嘴利。

雅思听他们说话有趣,唇角笑意几许,而此时郑毅也端着最后两盘饺子上桌,叶铭英则在给她与贺峰倒酒时道:“这是二锅头,拿小杯喝着不痛快,所以倒得多些,不过您可别一口闷了啊,朋友聚会,量力而为。”

一圈下来,他唯独没给自己倒,反是把酒瓶放在桌上,叫郑毅去搬来一箱北冰洋。

“开吃啊,大王都没客气了你们客气啥,再不吃全落他肚子里了。”叶铭英拿起子开了汽水,见大家都坐着没动筷子,催促道。

唐芸率先端走一盘羊肉饺子,而徐倾虹和郑毅则分别拿下两盘荠菜猪肉,唯独状况外的雅思睁大眼问:“一盘盘吃吗?”

叶铭英摇头笑道:“饺子是主食不是菜,花圈边盘子的是三鲜,白盘子羊肉,搪瓷盘的猪肉,自己挑一个吧。”

雅思还在犹疑,贺峰偏头问道:“你钟意什么口味的?”

“三鲜。”雅思下意识答,见他起身去端,急迫地又补一句:“我吃不落这么多她默然收回差点去扯他衣袖的手。

“没关系,我们一起吃。”他放柔声音,将饺子盘摆在二人之间。

叶铭英像是没看到他们俩的互动,只自己也挑了一盘,然后举起手里的汽水瓶,向大家示意:“行了,都自己人也不整虚的,开头碰一下就好了——冬至快乐!”

众人热热闹闹地举杯相敬,王靖州喝一口乍呼道:“这二锅头好,入口柔。”

雅思将信将疑地饮了一口明很辣。她悄然侧目去看贺峰,见他只啜饮一口便放下杯,面上则微皱起眉瘪着嘴,心理平衡些,也不由带了些笑意。

“锅里煮的羊羯子,专门找人从口外带回来的,特别新鲜,冬天吃羊肉最合适不过。”叶铭英从白锅里夹起一块贴骨肉,却不急着吃,反而和贺峰雅思絮叨起来:“羊尾尖那块是活肉,吃起来倍儿香;要爱吃肉的话就吃脖头,不爱吃的话就,喏,我这种贴骨肉就很适合啃骨头。”

见贺峰点头,叶铭英才慢条斯理地去对付自己刚刚夹的羊羯子,因着酒菜的缘故,众人也没了最初的拘谨,谈笑起来,尤以王靖州最甚,吃起羊羯子来直接弃筷上手,一口酒一口肉吃得不亦乐乎。雅思则在吃了四五个圆鼓鼓的饺子后便有些踌躇——她总还是在意自己的身材的,可看他们吃得那么香又有些心动许真是贺峰与她心有灵犀,正与叶铭英聊天的他不经意地拿起筷子,从红锅中夹出一块羊尾尖放到雅思碗中,又夹了一块脖头放在自己碗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畅谈。她侧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饭局才开始约莫三刻钟,在大家酒酣耳热之际,王靖州便已醉态尽显,不知哪根筋一错,狂吟道:“臣乃酒中仙,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听他此言,叶铭英只一低头,似乎不愿再看到他:“完咯,艺术家开始了。”而后朝贺峰露出一个名曰抱歉实则幸灾乐祸的笑:“贺先生,您多担待,我们这朋友酒品确实够次的。”

还未等贺峰有所表示,那边厢王靖州开始了:“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姑垂两鬓,一半,一半已成霜。”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他竟然举起酒杯向雅思和贺峰晃了晃,笑得有些痴傻。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你,龙各一觞。富贵非所愿,与人颜光。好诗!”他大着舌头背完《短歌行》,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来,将半杯酒一饮而尽,又摇摇晃晃地去给自己添上。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呢?怎么背个诗还跳着行背的。”叶铭英也不管他倒酒,只打趣道,不过还是伸手示意坐在王靖州身旁的郑毅把酒瓶收下去。

雅思此刻只庆幸自己果断地坐到贺峰旁边,不然王靖州坐过来可能今晚就是她见过最灾难的一次饭局了。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言有尽而意无穷。”贺峰十分捧场的评价道。他明明说的国语,可雅思偏觉得他是对自己说的

叶铭英夹了羊肉进锅去涮,嘴上也不闲着:“您那学的哪是诗仙啊。”他清清嗓子,学起王靖州的天津话:“介淆的明明四孙猴儿。”

众人笑起来,雅思则懵懵然没听懂那句天津话,然而不等贺峰解释,王靖州来劲了:“孙猴儿?登登等登、瞪登等登、登登等登、瞪登等登他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把前奏过完以后,那双酒意迷蒙的眼睛十分坚定地瞪着铜锅:“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众人哄堂大笑,叶铭英更是笑得呛出眼泪,捂着肚子指着王靖州老半天说不出话来。王靖州见此自鸣得意,十分风骚地撩了撩他的头发。

等过了笑劲,唐芸还不忘告状:“霁宁,他抢你的歌唱!”

“不要脸。”徐倾虹语带笑音调侃道,因着喝醉了酒,她平时的清冷雅正也多了几分娇态:“那首歌明明是这么唱的。鸳鸯双栖蝶双飞——”

雅思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也有些醺然,尤其屋里暖和,面前的锅还咕噜噜冒着白气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撑着下巴痴痴看向贺峰的侧脸,她爱他蕴藏笑意的眉眼、他的眼镜、他修剪整齐的鬓角、他的鼻子、他的薄唇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耳畔是徐倾虹袅袅的歌声

她不期然与他那因酒气而有些发亮的眼眸相望,她见他嘴唇翕动,却没听到声音,于是凑近想听他在讲什么者说,她想凑近去触碰他一张一合的薄唇,她想吻他。

“我话,你好靓。”她莞尔,他方才讲得分明不是这个。但她已不想去分辨,只再逼近些人忽然的掌声让她登时清明,迫切地拉开身位,有些尴尬地举起剩的半杯酒抿了一口——也因此,她错过了他眼中的遗憾。

酒过三巡,只有叶铭英还完全清醒着,他瞧了瞧旁边的王靖州,很明确地找上贺峰攀谈,但内容与之前的笑闹全然不同:“贺先生,澳门的生意你完全没兴趣吗?粤省啊港城啊好多人都找上我和我哥了,但你开口的话我肯定第一个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