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

这首歌曲风格偏诡异，是左奚玖高中时做梦醒来时凭着记忆写的歌，整首歌用“张狂”两字便可一概而括。

左奚玖知道自己唱不出那时的感觉，那股子老子最拽的狂妄，这也是她在家一直反复练习的原因，可心境本就是难以复刻的东西……

左奚玖的嗓音染上的沉稳与冷淡的语诉，也许是岁月的磨砺，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反倒增添了几分慵懒自在。

左奚玖咬字清晰，嗓音清冷低沉，略微的颗粒感像是细小的沙石掠过心头，举手投足都是一副漫不经心和随性。

明明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却意外的给人一种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睥睨一切的感觉，可能是那双眼睛太过犀利，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不知不觉间便掌控全局。

李艳萍不由的挺了挺腰杆，目不转睛的看着左奚玖简介页后准备的词谱，其实左奚玖的咬词很准确，不准备也是可以的，但看着作词作曲栏写着左奚玖三个大字，不由得挑眉。

李艳萍转头瞟了眼认真倾听看着词谱的其他同事，身侧年轻一些的工作人员已经不自觉跟着节奏韵律轻晃起了身体，面上隐隐透着兴奋，心中也有了计较。

曲子伴着鼓点慢慢落下，但显然现场的不少人仍然沉浸于炸裂的节奏中，那一道道炙热的目光让左奚玖有些难以忽视，热情到甚至觉得如芒在背。

一些工作人员稀稀落落的掌声与喝彩，眼中带着赞赏，仿佛方才的质疑是不存在的，每个人都毫不吝啬的给予她鼓励。

褪去方才表演时的气势，左奚玖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礼貌的鞠躬，气息略微不稳的喘息着：“我唱好了。”

李艳萍手中的黑笔敲打着桌面，感受到同事们期盼好奇的目光，大家都在等她开口，她也不卖关子，冲着左奚玖点了点头，显然是满意的。

“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很乖巧懂事的腼腆女孩子。”李艳萍思衬着点评着，然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开玩笑道：“还有，很漂亮，我想工作人员们应该不反对我的说法，我感觉我说错一句就要被大家讨伐了。”

“你进来的时候，房间内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美女受委屈……”

李艳萍调侃的话让工作人员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不过……”李艳萍拿起手上的词谱在看了一遍：“你刚才的舞台直接打破了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制片人在我旁边说，就像换了一个人，我也这么觉得，台风很稳，不得不说，你很适合舞台。”

“完全就不像一个人，一种……野性的美，开始像我印象中的rapper了，那种自信迸发的美感，很飒。”制片人适时的感叹道：“有女团的味道。”

“我觉得很ok！”制片人看向李艳萍，就差直接说入选了。

制片人很满意自己的发言，她觉得自己突然有种妈妈粉的味道了，之前她说的点评一般是模棱两可，有赞许有批评，现在简直像是力保。

她pick的妹妹，又有实力又有颜值，简直女团典范，她有什么理由不推一把。

“怎么说，很契合我们的舞台，有颜值有实力，表演时气场拿捏的很到位，我觉得可以，这段rap很震撼我。”年轻一些的代表摸着下巴。

其实他想说‘小家伙还有两副面孔’呢，但觉得不合适，所以规规矩矩的说道：“和你现在给我的印象有很强的反差，我不是很了解rap，可刚才的表演告诉我，即便你穿的不是很符合我们心目中的固有rapper形象，可你就是一个很棒的rapper。”

“导演你觉得呢？”

其实到这里，左奚玖入选像是已经是铁板定钉的事，但李艳萍似乎心中有自己的考量，默了一阵转头看向资历最老的代表。

“您觉得呢？”

“我觉得很好，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年龄稍大的代表回答的很简洁。

李艳萍点了点头，对左奚玖说道：“好的，你回去等我们消息，相关的之后会通知你。”

制片人诧异的看了一眼李艳萍，但也没有当着面制止，目光转向左奚玖，小姑娘依旧乖乖的站着，不悲不喜的样子让制片人反而心生怜爱。

制片人鼓励道：“你很棒的，加油。”

左奚玖看着目光不明的制片人，礼貌的说道：“好的，谢谢，谢谢各位老师。”

左奚玖也没有做过多的停久，欠身后便转身离开，连半分留恋都没有，多少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她其实有些不适应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感觉。

当门被关上后，李艳萍制止了去喊下一位选手的工作人员，整个人依靠在倚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桌子上的简历，照片上的女孩笑的很甜。

“是有什么顾虑嘛？”制片人也不是无脑捧人的人，见导演这样自然知道是有些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忍不住道：“唱歌，rap，作曲作词，还有这样的脸，没有什么理由不让她通过。”

“她是和顾清歌传出绯闻的那个女孩子。”李艳萍目不斜视的盯着简介，迟疑的说道。

虽然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照片中和顾清歌无比亲密的女孩是谁，但当她站在舞台上，明星是没有隐私可言的，无所不能的网友和媒体是不可能放过左奚玖的。

就算不是网友，其他家防爆的团队也是会爆出来的……

是机遇，还是风险，不得而知。

“是她？”制片人歪了歪脑袋，她作为娱乐圈的人自然是时常关注这些动态的。

“对”李艳萍看向了制片人，制片人的脸上出现了她意料之中的惊愕，明显没被这个信息缓过神。

“那也难怪，长的怪好看的，顾清歌会心动也正常，粉丝就是滤镜太重，论长相这小姑娘不比她差。”而代表却不以为意，还有心思揶揄道：“而且，这也算是个热度。”

“这热度没那么好蹭，现在顾清歌的公司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左奚玖以个人练习生的身份参加，我先生也了解过她并没有和新晨传媒签约，网上现在都说她是炒作上位，被顾清歌的公司抛弃，而这确实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们得考虑到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得罪顾清歌和她的公司。”李艳萍明显还是犹豫的，左奚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但也不能得不偿失：“还有一点就是，我们的太子爷和顾清歌关系不错……”

那位向来是个拎不清的。

李艳萍又补充道：“顾清歌的粉丝们对这姑娘很抵触，没有公司的运作下，她参加了我们的选秀，对粉丝而言等同于坐实炒作，接下来粉丝的逻辑关系等同于，因为参加了节目要炒作预热，没准节目组还得背这个锅。”

其实一开始她就没想通过左奚玖，只是给她先生一个面子，然后在找些理由刷下来，她先生单纯的很，这已经不是他曾经那个实力决定一切的年代的，现在都是粉丝经济。

可现在她有些犹豫，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个女孩确实有很多可以爆的点。

“我们柠檬娱乐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一直缄口不言的另一位柠檬代表开口道：“我们不怕事情，这种有争议性的人物也是我们需要的。”

“我不需要你们考虑她的人品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威胁性，或者实力强不强，我只关心能不能带来实质性利益。”代表双手合十抵在鼻尖，“实在是麻烦的话，直接pass掉，我们也不缺人。”

“好的。”

“……”

左奚玖一走出了房间，还不等她松口气便接受了一众目光的洗礼，就像她百般聊赖的时候盯着每个出来的练习生一样。

左奚玖：“……”

左奚玖避开众人的目光，正准备离开，一个身影款款走至她的面前。

黎岚也没有问左奚玖面试的如何，单刀直入的说道：“找个地方谈谈签约的事嘛？”

左奚玖：“……”

左奚玖看着近在咫尺的黎岚，一下便注意到她口红比方才还要鲜艳，明显是补过妆的，她的唇形丰满而性感，在此刻也显得越发鲜艳欲滴。

“…改天？”左奚玖小小的后退了一步，与之拉开一定的距离，她不喜欢和人距离太近，顺便提醒道：“你不是带人来面试的吗？面试了？”

改天？其实这这就成人世界拒绝的惯用套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不相信黎岚听不懂。

黎岚确实听懂了左奚玖的弦外之音，有些意外，眉头微耸，难道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应该呀，即便她如今处境尴尬，但手里的资源也是不少艺人争破头皮也得不来的。

左奚玖说的明白，却耐不住黎岚装傻充愣，面上不以为意的说道：“没关系，助理跟着呢，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公司还是知道怎么回去的。”

黎岚也不在给左奚玖继续拒绝自己的机会，明明是专行独断的话语，却被她以十分温和的方式说道：“楼下的那家蛋糕还不错，我请你尝尝？”

左奚玖还想拒绝，但看着黎岚没有一点想要放弃的迹象，左奚玖微微抿唇思忖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黎岚推荐的这家餐厅整体格调偏为雅致，面向的人群的也是附近办公的白领，因还是上班时间，这间餐厅的人并不多。

初夏毒辣的阳光使得街上的人群只有零星一二。

室内轻柔的轻音乐与凉爽的空调，左奚玖喝了口桌上的白开水，偷偷的观察着对面气势强盛的黎岚。

黎岚随性的依靠在松软的沙发上，纤柔的手指虚握着深红色的菜单，倒是还算衬着她艳红色的指甲，微微垂着眸子，弯翘的睫毛在柔光下如羽毛轻轻的抖动。

一头长发垂落显出几分难得的娇媚，却也未能减弱她半分的凌砾。

“一杯美式，一杯牛奶，两份新品蛋糕。”黎岚合上菜单递给了一旁的服务员，微微颔首：“谢谢。”

待服务员走后，黎岚将目光重新落回了左奚玖的身上，双手交握轻轻搭在了桌子上，露出了一个她自觉亲和的笑容。

“能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吗？”黎岚身体前倾，双眸毫不闪避的直视着左奚玖，气势凌人却又没有给人十足的压迫感，有些不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怎么捧红一个人，我是有资格说这个话的。”

“我觉得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诚意。”

“条件你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黎岚觉得之所以不能达成共识，就是没有达到对方的利益需求，只要达成一致，什么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您是一个有抱负有能力的经纪人，我不想耽误您。”左奚玖抿唇，没有选择编瞎话，但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稍微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但她确实没有想要在这个行业发光发热，也不会花费太多心思。

“我没有往这个行业发展的打算，我觉得我不合适。”

她现在完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也没有什么特定要追逐的目标，之后应该也不会有。

这一次她之所以会来参加这个选秀，她单纯的只是想拿那份奖金，而节目组这边也全然不用她担心，在网上这节目可是出了名的皇族圈，像她这种没背景还长得漂亮的，多是会被其他公司防爆删减镜头，没有镜头也就等于没有曝光度，没有曝光度也就等于无人问津。

100多号人，镜头皇族和关系户们都不够分，哪里会分给她一个陪跑的。

黎岚眉头微微扬起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想到左奚玖会是这个说辞。

一个传媒大学毕业的音乐生不想当明星？不想当明星的人还来当练习生参加选秀？

黎岚往沙发上一靠，目光也并没有离开左奚玖，反倒像是在审视，一直微微带笑的唇角转变的有些公式化：“那你为什么要来参加选秀？”

黎岚明显对左奚玖的回答并不是很相信，甚至觉得这个回答敷衍到荒谬可笑，她一度觉得这个小姑娘在戏耍自己。

“我缺钱。”左奚玖直言道：“这个选秀入选有一万奖金，还包吃住。”

黎岚觉得有意思，轻笑道：“谁都知道当明星最赚钱……”

左奚玖回答的很大方，也很坚决，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只想捞一波快钱，之后在找个朝九晚五、不加班、包吃包住、有五险的工作。”

黎岚：“……”

就这？

黎岚带着标准化的笑容险些绷不住，她很想撬开小姑娘的脑壳看看这小脑袋瓜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年纪轻轻的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还没奋斗就想着先养老了。

没激情还过分耿直。

黎岚看着左奚玖的脸蛋，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这不就是白瞎这老天爷赏饭吃的资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