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公的突然出现让这场深夜会谈不再适合继续下去。

显然，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前任将军的警觉。

德川茂茂在得到了夜叉王较为肯定的答案后，心中倒也松了口气。他对自己此时的处境相当清楚，更明白自己这个将军当得与一个傀儡无甚两样。

他不甘心于此，他心中还有理想存在。

力量，尤其是能够站在德川茂茂这边的力量，他对此迫切需要着。

夜叉王，目前来看并非鸡鸣狗盗之徒，可以联手一试。

“那我先离开了，将军阁下，”夜叉王站起身来，“有需要再通过御庭番联系吧。”

语罢，他推门离开了将军的房间。

......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或许是到了地球，远离了佣兵生活后人就容易胡思乱想，也或许是将军以及这个国家的武士气息如故人重逢，夜叉王方才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十年前，攘夷战争中，他与白夜叉坂田银时的初次相遇。

现在想来，刚认识就表白的确有些轻浮。

但奈何那个人值得。

夜叉王日黎，几乎连那日的温度、气味、声音……一切的一切均如烙印般刻在了脑海里，还有那个银发青年的那句话。

“不许死，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完犊子。

夜叉王站定在了走廊里，低头捂住了脸。

……好想见银时啊！

话说，他们是借宿在了这座城里还是已经回了万事屋？去澄夜那里看看——

突然！刚迈开脚步的夜叉又再次停在了原地。

有什么东西。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当他的手缓缓放下，露出其方才遮掩住的脸时，那痴汉的模样已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冷冽的面容。

赤红的眸子望向昏暗的走廊前方。

万籁俱寂。

“谁？”

木质的地板响起了被挤压的声音。这并非某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不知多少人所产生的动静。

夜叉王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后路被数人封住了。

他又看向前方。

“德川定定。”

其站在人群中央的赫然便是放才那名闯入者。

肥头大耳的老人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他打量着夜叉王，缓缓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本对你没什么怀疑，但既然方才有人告诉我了一件事情，那我便不得不在此拦住你了。”

夜叉王注视着他，面无表情。

“——叮！”

是某种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赤红的眸子微微瞪大。

只见，从定定公的身后，一名身穿黑白袍子，手拿禅杖，戴着面具的男人于黑暗中显现。他每走一步，禅杖上的金属环便会相互碰撞出清脆的鸣声。

黑白僧袍，手拿禅杖，头戴面具。

这与夜叉一直想找的那个男人何其相似。

“他和我说的。”

定定公依旧面带笑容：“和你一起来这里的那个银发男人，竟然是「已死」的战犯，那个白夜叉。而和他有关系的你此时又出现在茂茂的房间里，你说，这是不是巧合呢？”

空气宛若在此刻凝固了。

身处走廊，本就环境逼仄光线昏暗，又前前后后挤满了人。仿佛呼吸对着呼吸，汗液沾着汗液，沉重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站在夜叉背后的守卫军们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武器。

因为……

有一股骇人的冰冷气息如恶鬼般逐渐缠绕于他们身周。

“请后退，定定公。”

黑白僧袍的男子察觉到了危险，上前一步挡在了定定公的前面。

“你刚才说，坂田银时是「已死的战犯」？”

夜叉王的语气从未如此冷冽过。

“……”

没有人回答。

不如说，此时这个气氛，哪怕是一条狗都知道即将发生危险的事而跑得远远地，更何况是人。

胧——这个身着黑白僧袍的男子，更是清楚这一点。

他有点冒冷汗。

或许，今天的这一举措是错误的。他突然想到。

“我在问你们话，”夜叉紧紧地盯着胧，向前了一步，“为什么知道银时的身份，又为什么说他是已死的战犯？还有，你是谁？”

“请离开这里，定定公。”

胧没有理睬夜叉，而是低声对身后的老人道。

定定公脸上的笑意依旧。

他看了眼胧，似是对他的一种警告，随即转身，若闲庭散步般向远处而去。

他迈开了第一步。

但他注定迈不开第二步。

仅仅是眨眼间，他的鼻腔便嗅到了一股腥味，裹挟着铁锈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此时，那双隐藏在浓眉下的浑浊双眼终于完全睁开，笑意亦逐渐从其脸上淡去。

定定公缓缓转身。

与一双近在咫尺的猩红眸子对视上了。

其中的杀意令人惊心。

“还没回答我的话，谁允许你离开了？”

定定转动眼珠，看向高大男人的背后。

仅仅胧一个人还站着，除此之外，他带来的几十人全军覆没。华美的走廊不消片刻便被染做血海，横七八竖躺着的那些，大概是方才还被称作人的生物。

“定定公！”

“咔嚓！”

胧才发现那银发男人竟越过自己站在了前任将军面前。

刚开口，便见到夜叉非常果断地一脚将老人的小腿踢断，动作之干净利落毫无犹豫。令人心悸的血肉断裂的声音传来，定定公应声倒在了地上。

“算了，”夜叉不再理睬老人，而是转身望向了胧，“我对哑巴将军不感兴趣，还是你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好说话？

胧真没想到某天会有人如此形容自己。

但他还是冷静地开口道：

“我们本无意与你撕破脸皮，拦住你也只是为了套得信息罢了。但如今这局面，恐怕我们也不得不为敌了——不管你是哪一派，与定定公为敌，都不会是个好选择。”

“你大概搞错了一件事。”

夜叉走向胧。

胧半步不退，但握着禅杖的手心已然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