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扇在未临手中晃动，一摇一摇，掀起丝丝缕缕的清风，拨乱了千宿垂在胸前的柔顺长发。

倒是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

未临心想着，侧首打量着还披着一件脏兮兮法袍的千宿，抛出一道净身符去，瞬时让一身衣裳洁白如初，只是可惜了雷劫残留下的损伤，他暂时还没有多余的灵力制作还原符。

未临暗自思量，面上却如同止水，只是嘴角微微笑道：

“没想到这个结果？”

千宿顿了一顿，知道师尊是在说那人突然暴起攻击他的事，眸子仍是低垂着，视线落在宛若崭新的法袍上，状若茫然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师尊此前说过，人恶劣的天性从不需要任何指导的，况且……”

千宿微微思索一番，仿佛确认了什么似得，才直面白衣尊者，用一副述说事实的平淡语气说道：“况且他之前都做错了不是吗？”

千宿难以理解，自以为懂得师尊用意的他，似乎渐渐地会错了意。

师尊不允许杀戮，不允许无缘无故的抢夺，不允许欺瞒良善，也不允许罪恶肆意妄为。

这太复杂了。

他这样想着，心中冒然升起一股挫败感来，却仍是不愿服输，一味牟足劲倔犟的说道：

“师尊用伪装符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吸引心起贪恋的猎物吗？一边伪装出珠玉加身的孱弱形象，一边给予他们离开陷阱的出路，但是，每一次他都走错了不是吗？”

每一次都是如此，当然，最后他这一次除外。

千宿暗自思忖，想从千丝万缕的线索中拼凑出真相，却像是缺失了关键的环节，思来想去，最终仍是不得而知。

未临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正如千宿所说，他唯一做的，只是用了一张伪装符，营造了一派不谙世事的富家子弟形象，剩下的时候，便是等待鱼儿上钩。

人恶劣的天性从不需要任何指导的，这句话并没有多大的错，至少照目前的情况来说确是如此。

未临给出了跨越陷阱的机会，其实很简单，只要理智超越欲望，未临的诱饵自然而然就会失去作用，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只是伪装符一出，千宿不过是在人潮攒动处露了身影，立刻便有人上钩，尾随千宿行了一段路又一段路，那锲而不舍的模样像是被勾了魂一般，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明明是没有任何人逼迫，偏偏自顾自的就在心里焦灼难安，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只是尾随的人可曾想过，这些又与他们何干？

未临在期间给出过一个又一个选择的信号，只要在其中的任何一处选择停留，未临所谓“黑吃黑”的说法自然不攻而散，只是很少有人能放弃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既得利益。从尾随千宿开始选择遵从内心的贪婪，到撞倒老幼而不顾时选择抛舍良善，再到千宿显露实力的状况下召集一帮人妄图继续行凶时，选择以命搏财。

人恶劣的天性从不需要任何指导的，这轻轻薄薄的一句话此时也有了沉重的份量，宛如一座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良知上。偏生可笑的事，这座大山是人们自己加上的，或有意，或无意，但都肉眼可见的消退了善良。

也难怪千宿会将世人看浅。

只是……

“你有想过为何在提出让他杀人时，他的剑却朝向了你？”

未临合上扇叶，指向昏倒在地，那位朝千宿挥过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