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塞德里克告别后，从图书馆返回地窖的路上，汤姆忽然态度颇为亲昵地挽住了斯内普的左臂。

来不及为汤姆的举动惊讶，左手小臂忽然传来的剧痛就使得斯内普原本就枯瘦蜡黄的脸彻底褪去了血色。覆盖有黑魔标记的那一小节皮肤，如今正被黑魔王本人握在手中，被倒上了浓硫酸慢慢腐蚀一般的强烈灼痛像是把钻心剜骨的痛楚集中在了尺寸之间。

想要尖叫着在地上打滚却又无法动弹，甚至嗓子都好像被灌了胶水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斯内普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的贴身衣物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感觉不舒服吗，西弗勒斯？”汤姆语气轻柔又飘渺。

手臂的剧痛突兀消失，走得如同来时一样的迅速，如果不是后背传来被汗湿后的黏腻感觉，斯内普甚至会觉得刚才的痛楚只是一种他的幻觉——不，也许本来就是一种幻觉，汤姆在誓言的约束下不可能对他直接使用恶咒，却可以使用一些致幻魔法，只需要利用他手臂上的仆人印记。

“我不明白，大人。”斯内普表情变得惶恐，好半天才从嗓子里面勉强发出了一点沙哑又虚弱的声音，“能否告知您愚钝的仆人做错的地方，该如何改正？”

“我想你知道的。”汤姆淡淡地看了斯内普一眼，眼中红芒一闪而过，“不要有下次了，西弗勒斯，就算你仍对我保持警惕，起码也不要把我当傻瓜。”

斯内普心中一惊，他摆出了更惶恐更不解的表情：“请您明示，大人，我怎么敢轻视您呢？”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能感到汤姆抓着他小臂的手猛地一紧，却没有继续使用魔法，只是手指在微微地用力。

“好吧，好吧，也许是我给你留下的第一印象太糟糕了。”汤姆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压抑住胸中的烦躁，让自己再一次微笑了起来，虽然这笑容细看会有些诡异，“你加入食死徒是什么时候？”

“没记错的话是1979年初。”还不等斯内普回答，汤姆就低声继续说，“毕业半年之后，你在卢修斯的推荐下宣誓向我效忠，而我赐予了你直到现在都引以为耻的黑魔标记——那时候我看起来丑陋又疯狂，是不是？”

跟你现在漂亮的脸蛋比起来的确是的，斯内普在心里说，跟你现在迷惑人的本事比起来也是的，以前的黑魔王通常是以威势而非欺骗让人臣服——但他当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大概就是那时候我给你留下了自大愚蠢的印象，而后你的背叛也没有被那时候的我发现，让你现在胆敢当着我的面耍这些小心思。”汤姆懒得再绕圈子，索性直接挑明了说，“别告诉我刚才在赛德里克面前，你对我使用敬语是出于尊敬。你以为我看不出那是一种隐晦的警告吗？”

“你担心我接近你的学生，于是用对我不正常的尊敬来提醒他远离我——真应该恭喜你，塞德里克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已经达成目的了。”汤姆又一次微笑起来，他与斯内普贴得更近了，如果此时有别人经过，大概会觉得他们二人亲密无间。“对我坦诚一点好吗？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现在故作害怕的表情，你又不怕我，何必呢？”

圆滑如斯内普，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了。他很想说他很害怕汤姆，他只是有不得不硬着头皮的理由。

他当然不会这么说，和年轻（或者年老）的伏地魔谈心，除非是他疯了。

斯内普在心里叹息，也许汤姆里德尔和黑魔王确实不同，也许这个少年确实不会伤害霍格沃茨，但他又怎么敢为这样微小的可能冒险呢？他脸上挤出了一个古怪又扭曲的微笑，看得出来他是想表示真诚，但显然对这样的表情太陌生了，以至于做出了不伦不类的效果。

又是这样，明明已经撕破了脸，却还要戴着这张假装恭敬的面具。

虽然不指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斯内普的信任，但汤姆还是为斯内普冥顽不灵的怀疑而烦躁。

该死的，因为他太想征服这个该死的双面间谍了，为什么邓布利多可以得到黑魔王大人得不到的忠诚？

这时他们终于走到了地窖门口，汤姆冷着脸刮了斯内普一眼，“我想你已经为我准备好房间了。”

斯内普为少年黑魔王诡异的脾气感到莫名其妙。

“是的，大人。”斯内普低声回答，他这次倒没有摆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当然也没有显露出他的不解，不知“就在里间，已经为您收拾妥当，需要我……”

“不需要！”

斯内普低下头，把“为您介绍吗”几个字咽了回去。

“我要复习，不要打扰我。”汤姆这时才发现他们还贴在一起，立刻向前迈了一步拉开距离，从斯内普怀里接过书，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气鼓鼓地把书扔到了一边，汤姆转头看着被他摔上的门，正要对着床铺踢上一脚时，又一次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