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霁一路向南，循着流光停在城主府上，神识扫过整个府邸，面色冷凝，“倒是巧了。”

巡夜的下人百无聊赖巡视着府邸，间或偷偷闲聊上两句，而每当巡过府邸最西侧的屋子时总会不自觉的瞄上紧闭的门窗。

屋内。

暗红色烛火摇曳，地面凝着薄薄一层寒冰，墙上桌上摆挂着各式淫/靡物什，屋角跪着几具真人凝成的冰雕，寸缕未着的男男女女赤脚踩在地上，冻得浑身发颤却一个个噤若寒蝉，全抿着唇大气也不敢出。

“这次会抓到谁呢？”说话的人长了副病弱公子相，面色青白，身形消瘦，一身绫罗绸缎穿得鬼气森森，眼上覆着条寸多宽的褐色绸缎，满意的听着四周压得极低的牙颤声，随意挑了个方向挥舞着手上前。

一步

两步

三步

挥出的手传来触物之感，是一种挺软的布料，摸着有些滑，感觉像是绸缎却又要更精致些，自己什么时候有赏过他们这种衣料？不对，居然有人敢私自穿衣？

大胆！

正恼怒间便觉手腕被握住，继而一阵天旋地转，还未缓过气来便被擒住脖颈，“谁，谁？！”病弱公子气急败坏的吼出两声，下一秒就觉颈上的力度变大，咽喉处被紧紧钳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陶霁仔细打量着屋内，在目光扫到墙上横挂的数十条黑鞭时终于忍不住的露出一丝厌恶，抬手掀了烛火，“去请你们城主过来。”

“是，是……”各色男女如蒙大赦，快步跑出门去叫人。

没一会儿，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舒寒山就急急忙忙赶到，还未入殿，便觉一阵极强的威压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冷冽的嗓音自前方响起：“我要镇魂铃。”

舒寒山低着头，身子不自觉发颤，却仍在试图讨价还价，“镇魂铃是在下家传之物……”

“啊——”屋内的血腥气陡然加重，病弱公子痛声喊叫：“哥，大哥，救我……”

“别伤他！”舒寒山登时急了，“那镇魂铃一直封在宅底，若想取出需得重新列阵，还请前辈稍等片刻。”

“是么？”

“啪嗒”一声响后，伴着病弱公子的痛哼，一个东西带着勃然气势朝着舒寒山袭来，舒寒山费力接下一看，赫然是一根带血的手指，上面还留有淡淡的余温，显然是刚被扯下来的。

“你慢慢取。”陶霁回身，冷睨着他，“我不急。”

“前辈……”舒寒山还欲再言，就又听一声惨呼，然后便见一个鲜血淋漓的眼球滴溜溜滚到自己脚边，当即闭了嘴，急匆匆的跑出去召集人手布阵。

手指被顺着指尖一点点剁碎，四肢筋脉全部挑断，当冷冰冰的刀尖游离到脸上时，病弱公子终于忍受不住，身上的疼痛化作崩溃大骂：“住手，你这个疯子，现在放了我还能饶你条狗命，不然待本少爷出去了，一点要杀了你，再抽了你的神魂，放在灵火里日夜炙……”

“聒噪。”

银白色刀尖跳跃，随着飞溅的血花，一条还在弹跳的舌头就掉在了地上。

“嗬嗬嗬嗬……”病弱公子受剧痛所激登时剧烈的挣扎起来，却被陶霁轻而易举的制住。

血腥气越来越浓，直至几乎化为实质，殿外终于传来舒寒山颤颤巍巍的声音，“前辈，镇、镇魂铃取来了。”

“送过来。”

“是。”舒寒山一步步走过去，确认地上的病弱公子还算活着才松下口气，惊惧的走到陶霁身前，竭力无视满地的惨状，双手颤抖，将捧着的鎏金色铃铛递出，神色恭敬又畏惧：“还请前辈留舍弟一命。”

“可以。”

陶霁拿起铃铛，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在确定这是真品后身上威压便猛然迸发，瞬间覆盖整个舒府。

“哗~！”

白玉高台上数盏淡紫色的魂灯砰然炸裂，紫檀仙宗看守魂室的小童唰的睁眼，在看清眼前的惨烈时瞬间变得惊骇，然后慌张的爬起身大步向门外奔去，“出事了，又出事了，云塘城城主府内的魂灯全碎了……”

病弱公子浑身一颤，歪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兄长似是明白了什么，“呜呜”的悲叫出声，泪水不住涌出眼眶，竭力向着歪倒在地的舒寒山爬动。

“舒黎兼……”缎面白靴狠狠踩住病弱公子向前爬动的手臂，陶霁半蹲下/身，望着舒府内唯一还算活着的人，眸色森然，“……你怎么敢……”

敢？敢什么？

舒黎兼脑子混沌不堪一阵阵抽痛，抬起头用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脸上有疑惑，有不解，又惊又惧茫然无措……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彻，艳红的血液一点点渲出大片诡异图纹。

陶霁衣上脸上都是血迹，眸中寒寂如霜，在舒黎兼骨骼尽碎那刻极冷冽的一笑，十指上下翻飞快速打出法诀，点点金光自玉白指尖荡出，瞬间飞离而去。

“姜陵！”

冷冽唤声飘远，千里之外。

似桃花瓣状的眼眸唰的睁开，其内隐泛着寒心点点，黑袍暗绣隐银纹的男子视线遥遥往外，眸色深沉如井。

“我喜欢师尊，我最喜欢师尊，我最最喜欢师尊……”阮岁阳扒拉着手镯上最后一个铃铛，小小声念道，“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欢……”

“岁阳。”

“师尊！”阮岁阳欣喜回头，再不管什么铃铛，腾地跳下床，小跑着朝陶霁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