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让何继明几乎损失了所有身家的几万米库存面前，问他喜不喜欢这行，易诚觉得自己也挺离谱的。

何继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层，视线在布卷和易诚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没忍住笑了起来，说：“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

“就是想知道。”易诚挠了挠头，说：“如果你没回越州，就不用经历这些。”

鸡毛蒜皮，斤斤计较，每天睁眼就被无数的琐事给淹没。要硬着头皮去学习接受原本就处在自己知识盲区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像这批罗马布一样，赔上自己的信誉和身家。

何继明在西班牙时，应该充满了自信和风采。决定着时尚潮流，站在行业顶端俯视一切。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在生产线上来回奔。这里是时尚的起源，却和时尚没有任何关系，有的只是不断出现的各种生产意外，需要付出真金白银的惨痛教训。

易诚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这样的生活节奏和工作氛围，甚至在习惯中生热爱来。但何继明不同，他本可以不用面对这些，在以前，他也的确不想面对这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卷起积水，狠狠地拍在门上，显得格外吓人。

易诚尽力压下自己心里的忐忑，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但躲避的视线还是出卖了他。如果何继明没有真正接受越州，那他们不过就是回到了当年，总会要再次面临选择。当然，这次留给他们的时间更多了。

“我喜欢这份工作，也喜欢你。”

何继明的声音轻缓，一字一句却说得无比坚定。易诚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愣神，看向何继明的眼里满是震惊。

“虚荣和浮华，固然能够带给人无穷无尽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但都远比不上现在。”何继明停顿了下，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在一起，在为了共同喜欢的事情而忙碌彻夜。”

我喜欢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你。但因为你，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值得让人喜欢，所以才会想要永远待在这个行业。

“我爱你，易诚。”

这一次，他们不再匆忙。

“何焰很早就告诉我，她所听说的那个很能干很努力的业务员就是你。”何继明相当坦诚，说：“最开始，我的确因为当年的遗憾想回来看看。”

那时候何继明的事业刚步入正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听到易诚的消息，除了怀念，更多的还是想回来走到对方面前，告诉他自己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我想了很多你当时的样子。”何继明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想着，你应该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在越洋那么努力，应该也只是为了后续你家里出钱给你创业，然后结婚，生子。”

何继明不相信易诚能在从小长大的环境里，承受住更多的流言蜚语，所以笃定对方会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走下去。

“但是最后也没来？”易诚想了想，他这几年的确一点何继明的消息都没听到，连何焰都是后来很久之后才知道一点的。

“嗯，有些害怕。”

易诚挑眉：“害怕我真变成那样吗？”

如果当真变成了想象中的模样，那似乎珍藏起来的遗憾，倒变得像是个笑话。但如果不是……何继明不知道自己会想怎么做，应该怎么做，渐渐地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搁置下来。

“但我还是止不住地想你。”

完全听不到任何消息还好，一旦撕开了个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越洋在行业内名气很大，易诚的存在感更是极强，身为同行的何焰，不用那么刻意都能听到不少易诚的消息。再加上对方原本就是何继明的“老朋友”，何继明不仅不反感，甚至还会无意识地询问。在某段时间里，易诚一度成为何焰和何继明的主要话题。

易诚的模样逐渐清晰立体了起来，不仅仅是印象里那个什么都无所谓的少年，他充满了责任感和上进心，仿佛无所不能。

连带着，对方所做的事，所在的地方都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儿也的确能赚钱。”何继明说完，想想又补了一句：“虽然刚入行，明业就差点倒了。”

易诚看着他，安静地听何继明说着从西班牙回到越州的故事，心里没来由的泛酸。

何继明终于自愿回到了越州，他也自愿成了“同性恋”，他们终于再次相爱。

“我也爱你。”易诚突然开口说道。

“嗯？”何继明一愣：“什么？”

在两人这么久的相处中，易诚虽然也会非常坦诚地表达，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何继明在主动，易诚只是不会拒绝而已。

“你不说你爱我么，我还没说我爱你呢。”易诚说完，狠狠地搓了下脸，说：“-靠，跟说绕口令似的。”

“你可以重新再说一遍，就不算绕口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