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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残疾皇叔的掌心绿茶

而不是像太子一样,愚不可及又不服管教。

陆培承突然将手中一份奏折递给陆无昭,“阿昭,烽州大旱,灾民遍野,朕已下旨,减免烽州及周边的徭役和赋税,但朕仍想派人前去派发赈灾粮与赈灾银,依你看,朝廷应该派何人前去?”

陆无昭接过奏折,却是没直接回答。皇帝问他这话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太子朝他投来炙热的目光,似乎是想将他生吞活剥,既然太子这么关注这件事……

陆无昭转头看向陆之泽,“太子是何想法?”

陆之泽没料到陵王会突然将这个问题踢到自己这里,这个问题他已经将答案告诉了父皇,而后父皇大骂了他一顿。

太子不甘心,虎视眈眈地盯着陆无昭瞧,“孤认为不该派人去。”

上首位的皇帝突然冷哼一声。

陆无昭不动声色,“哦?为何?”

太子理所当然道:“灾区情况已经稳定,只需将粮食和银子按照往年惯例,一级一级下发即可,没必要兴师动众,特意派人走一趟。”

陆无昭还未开口,皇帝却又训斥道:“为君者当有仁心!一级一级往下发?你说的轻巧,你可知朕拨的这些银款,到达烽州时能有多少剩余?水过地皮湿,那白花花的银子每过一处便会被人褪一层皮!”

陆无昭平静如初,冷眼看着父子二人争吵。

仁君吗……

陆无昭垂下了眼。

也不知这“仁”究竟是流于表面,做给人看的,还是当真发自本心。

陆培承还在继续斥责:

“你猜猜这灾情会不会好?你猜猜到时候百姓会说朕什么?!啊?!”

“朕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对于百姓的贫苦和官场的腐败是一点都不清楚!”

太子被驳斥地哑口无言,面色发青。他辩驳道:“那不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那些暗中捞钱的官员一网打尽……”

“糊涂!”

皇帝要被这个蠢太子给气死了。

陈皇后也是个聪慧的女子,陆培承自认也不差,怎么会生出这么愚蠢的儿子!

“水至清则无鱼。”

陆无昭突然淡声说道。

陆培承转过头,“阿昭!你说说!”

陆无昭抬眸,唇角微勾,“皇兄,依臣弟看,您派谁去都可以。”

陆培承不解,“嗯?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他说。

陆无昭懒散地坐在轮椅上,手指微动,随意翻了翻折子,眼皮微垂,只淡淡扫了两眼,便不感兴趣一般,随手又将奏折扔回了桌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要别派我去。”

谁都可以去,唯有他不想去。

陆培承微眯了眼,盯着陵王瞧,半晌,突然笑了出来。

“阿昭啊阿昭。”

陆无昭低下头,也笑了,他轻声说:“皇兄,你知道的,臣弟不喜欢不见血的差事。这种事,我不想管。”

这种温和的、安抚人的、极容易做出功绩的差事,陆无昭没兴趣。

这种充满怜悯与同情的、充满温度的事情,陆无昭没兴趣。

他的语气很轻,带着诡异的冷森,听得太子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无情啊,太子不禁想,陵王莫不是一天不杀人见血就浑身难受?

“小皇叔,灾民……您不管?”

“为何要本王管?”陆无昭疑惑道,“那是他们自己的灾祸,与本王何干?随便派个人去便是了,将东西送到,很简单的差事,毫无难度,自然是派谁皆可。”

“人是必须要派去的,人选无所谓。至于东西送没送到……”陆无昭轻笑了声,“只要人到了就够了。”

“皇叔将此事想的未免太简单了。”太子眸色晦暗,目光闪了闪。

太子并非没有中意的人选,他私心觉得,必须要说出父皇心里属意的人名,父皇才会对他满意对他放心。

可太子想不出来皇帝想听到哪几个名字,他又不想这功劳落在不是自己人的手里,于是他只能咬死说,谁也不去。

听到陆无昭冷漠的回答,陆培承却是愉悦不已,眼里露出赞赏的兴奋的光,“还是阿昭最是招人喜欢。”

果然,他亲手带出来的人,最像他。

他教导过的,弱者在遭遇强者的凌虐时,只能忍受。天灾即是强者,天降灾难于烽州,这本是烽州子民该承受的,他们反抗不能,怨不得旁人,只能顺从地接受。

就像那些畜生可以被他轻而易举地掐死,它们反抗不了,也只能接受。

阿昭将他的教诲都牢记在心,并深以为然。

只可惜,这样性子的阿昭,已经无法做统治天下的最强者了,他注定只能是把利刃。他太过任性,太过锋利,太过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为君者,当有大局观,当有仁心。有时即便千不愿、万不愿,也要做出样子来。

烽州是王土,灾民亦是他的子民,他如何能不管呢?他若不管,那百姓要如何看他?

虽然陆无昭说出了皇帝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但皇帝却是不能承认,因为他是明君。

还是阿昭好啊,可以恣意妄为,还有兄长维护。

而他自己呢,只能不得不去做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

有时候,陆培承真的很羡慕陆无昭。

可惜,他再羡慕,也无法自己活成那个样子。

当初他既然选择了要这个天下,就必须舍弃些什么。所以他将最疼爱的弟弟养成了他最希望自己成为的模样。

现在,陆培承成功了,成功地将陆无昭变成了眼前这个模样。光是看着他,就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夙愿。

“太子,你该好好向你皇叔学习。”陆培承冷声道。

太子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屈辱地应下。这话他从小听到大,如今已经听够了,听烦了。

他摸不透皇帝的心,更加见不得陵王处处得圣心的样子。

而后,陆无昭婉拒了陆培承一起用膳的邀约,划着轮椅出了思政殿。

他走后,皇帝的气渐消,太子壮着胆子,问出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父皇,您说过,弱者不需要同情。烽州的人被天灾所败,不管是惩罚亦或是别的,我们只要施舍便够了,犯得着做到这般地步吗?”

嘉宗皇帝没说话,摆了摆手,叫他也退下了。

心里却惦记着,还是陆无昭最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