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圈里还在含着泪，我颤颤巍巍的问严达。

“达，你杀人？”

严达撇了我一眼，道：“他们都是刘员外要求的棺材料，不用世间一等一的料，怎么打出这世上绝世无双的好棺材？”

我又问严达：“达，红油漆都是血做的？”

严达说：“要一个男娃的血，一个女娃的血，三个壮年男人的血，三个破瓜女人的血！前前后后一共八个人，合着伏羲的阴阳八卦。”

我有些震惊。

“那还要杀三个？这八个人便是八条命啊！达，杀人作孽！”

严达听了我的话，冷哼一声。

“天底下人那么多，杀几条做什么孽？这人啊，跟畜生没什么两样，有本事的人那是人中龙凤，那样的龙凤活着，一个顶千万个。剩下的都是泥鳅，是臭虫，是蛆卵，他们死了也就死了，死了自己的血还能给我的棺材做漆料，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严达的口中说出的，他怎么会吐出这般的谬论，这世上的人与泥鳅怎么会相同？人又不是畜生，不是牲口，不是马牛，怎么可以随意宰杀！

严达若无其事的看了看我，然后挑着眉毛撇了撇在我面前的两口红木大箱子。

“箱子里的那一对儿模样漂亮不？”

严达指的那一对是樟木箱子里的已经死去的童男和童女。

“漂……亮？”

死尸怎么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不应该是惊悚，是恐怖，是恶心……

严达道：“你可别小瞧那一对宝贝儿娃，这一对儿男娃女娃，可是刘员外花个大价钱寻了整整两个年头，从两宁那边淘换回来的。”

我仍旧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严达，不说话。

严达见我不吱声，便继续解释道。

“这一对儿娃娃送来的时候都是鲜活的。昨天我送他们二人上路，昨天正好是这俩娃娃七周岁的生辰，大好的日子，这二人男娃是在正午出生，女娃是在夜间出生。也正好合上了阴阳两个时辰，于是我白天处置的男娃儿，晚上处置的女娃儿。

因为这两个娃娃除了要用他们的鲜血以外，还要把这两娃做成指引黄泉路上的长明灯，所以便不能从脖子下手，要从头皮中心，那可当真是困难……”

“长明灯？”我疑惑的皱紧眉毛，我的神情，我的庄重，与我现在的年纪实在太过不符。但是严达最喜欢我这点，他说他喜欢聪明的孩子。

严达道：“人油灯嘛！处理起来还是比较复杂的，皮肤要风干，那些个技术以后再教你……不过做好之后，保证他们两个就跟万年不腐的干尸一样，永生永世的陪在刘老爷子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做生生世世的引路男女。”

我越听越觉得自己身上汗毛直竖，这便是疼我养我的严达么？我已然越来越不敢想象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严达看我坐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右胳膊，他把自己的右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走到我的面前，将我抱起。

“你这小娃子胆子忒小，男娃子这么小的胆儿，将来怎么成大事儿？

儿啊！人分两种，一种是活着成功成凤的，还有一种是活着成蛆成虫的，那些龙凤杀一个人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那些蛆虫就只能任人宰割。儿子，你长大了想做啥？”

我愣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严达也没再逼问我什么，他一个人去了东厢房，取出自己身上的棉衣，从棉衣的口袋里掏出了钥匙，然后把这钥匙塞进了我的手中。

“回吧！跟银锁什么都别提，女娃子胆子小，再给她吓病喽！你们俩赶紧回家，走夜路小心这些！”

我接过钥匙，两只脚不听使唤的，便拔腿往门外走。等走到庭院和大堂间隔的那一道小门儿时，我忽的回过头，担心似的问严达。

“达，要是那大黄牙以后来找人，你咋跟他解释？”

严达看着我微微一笑。

“这些个凡夫俗子最好对付，儿啊！回吧，旁的还用不着你这个小娃子担心呢！”

我手中攥着钥匙傻愣愣的往家走，等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把银锁给忘了。我又一路狂奔到我们新买的庭院，然后去接银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