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到底该咋跟人家姑娘说？跟人家说俺达要拿刀抹了你的脖子，但是你别恨俺达？这好像有些滑稽。

我于是抖了抖肩膀，壮着胆子跟她道。

“你只要不哭，我就把你嘴里的裹脚布扯出来。那样你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姑娘听了我的话，整个人微微一顿，然后只见她极力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幅度，喘气也变得越来越匀速。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下流，我看这女人还蛮配合。便走到她的面前，准备把她塞进嘴里的裹脚布扯出来。

直到走近一些，我才发现，这裹脚布根本就不是塞在她的嘴里，而是缠在她的脸颊上，并且还系了一个个的扣。

我心中便想，严达还真的是蛮有技巧，这普通的一块布塞进嘴里，用舌头一顶便可以吐出来，怎么可能把人噎的说不出话。

于是我缓缓的解开那个打结的地方，然后一圈儿一圈儿的把裹脚布从女人的脸上解下来。

那女人的嘴巴获得自由之后，张口便是求我。

“小兄弟，俺求你放过我吧！俺不想死，俺想活着！”

我有些为难的挠挠后脑勺，我也不想害人性命，可毕竟严达养我，疼我，我又不能随意的辜负他！

我重重的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这个姑娘的眼。

女人便跟我套近乎一般。

“小兄弟，你说你是江源镇人！咱俩真的都是关中老乡哩！俺家也就在那江源镇附近，俺家是咋子屯儿的，你听说过没？”

“砟子屯？”

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我突然抬起头呵呵一笑。对于这个地方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我的亲娘就是砟子屯儿的人。

那个可怜，貌美，却身世凄惨的许枣花。江源镇所有的相当们都说她是潘金莲，是杀人犯。可是从前王家的管家李富贵偷偷对我说：“你娘是好人！王家前前后后六房少奶奶，唯独你娘心最善！”

李富贵大半辈子都在我们王家做事，他比我亲爷爷还要大上几岁，在王氏家族中经历的颇多。李富贵是看着我爹出生，长大，然后往回一房一房的娶媳妇儿。

我爹这辈子娶的六个女人我都知道，我娘是爹的第三个婆娘，之前有两个我从未见过的，再包括我娘之后的李秋云，方宝妮，还有那个给我爹生了儿子的小春燕。

李富贵儿有一一的点评过这六个女人。

他说第一个鞋匠的闺女没教养，一看就是那种俗气，唯独有几分姿色的浪荡女子。那女人叫陈龄春，富贵说陈龄春自打嫁进王家后，便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他们这些下人。他说这样的女人小人得势，注定活不长。

李富贵又说我亲爹的第二个婆娘是个规矩，本分人。是我爹对不住人家，嫌弃姑娘太古板，活生生把一个正经人家的大户小姐憋成了短命鬼。

我爹这么多的女人，李富贵唯独夸赞我娘好，说那许家的姑娘俊俏的跟天上的活仙子转世一般，身量小小看着便惹人怜，又说我娘知规矩，懂礼数。其实娘活着的时候，王家上上下下没有人会说娘一个不是，她总是规矩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儿，待人也素来和善，只可惜……

谁也没有想到娘会是潘金莲，会是杀人犯！李富贵当时就蹲在八角铁笼的外头，戳着自己的鼻子。

“那打字屯儿的白家人，咋就能寻到咱们这儿来呢？也他娘是出了鬼了！可怜了一个好女娃儿，都让她亲爹，还有那白家人给祸害了！”

然后他便开始谈起自己的三闺女，一边抱怨一边抹眼泪儿。他抱怨自己的女儿嫁进王家后，却从来没有被我爹正眼对待。其实，他心里最怨恨我爹想当年说的那“保小”二字。就这两个字，活生生的断送了李秋云的一条命。

至于我爹曾经最疼爱的那个五婆娘，那个长在深山中酷爱打枪的泼辣娘们儿，李富贵对她总是没有多大的印象。

方宝妮儿进王家大院的时候，李富贵儿的精神已经有些混乱，他已经在丧女的沉痛打击中，人老了，也糊涂了。不过在那个时候，他还是一眼撞破了我爹和小春燕的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