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三个人便在一块儿过日子。不过说来也是黄大姐命苦，这原本安安稳稳的日子，全都让山上的一伙长毛子给搅了！”

这长毛子原本是清朝初年才时兴起的官话，原本讲的是指太平天国的义和团。

因为满人大清入关之后，便后着全国的老少爷们儿们剃发留头。把原本男人们好好的囫囵的头发，也要学着像他们满人一般，大多数的头发全部削去，只留下脑瓜子后面儿的一小条老鼠尾巴。

因为当时在汉人的认知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之重，怎可轻易割舍。于是大多数的汉人都不肯剃发！

满清政府便下了死命令，剃发留头，不剃发的就直接拖去菜市口问斩，老百姓们一个个关心着自己头上的脑袋，所以才迫不得已绞了头发。

不过倒是有那么一群前清余孽，还有大批对清政府不满的有志之士。他们组织了太平天国运动，形成了一个队伍，取名义和团。这义和团中的人便不剪头发。

只因为义和团一头长发，所以便被当时的满清政府称之为“长毛子”。

那时的清政府为了剿灭这群“长毛子”，整整花了十四年的时间。后来在老百姓的口中，便管那些烧杀抢掠的强盗，土匪，山贼，倭寇全部统一称之为“长毛子”。

这老大娘口口声声道“山上的长毛”，想必讲得该是指那山上的山匪吧！

只见那老大娘盘着腿，一手板着自己的三寸小尖角布鞋，一手握着烟袋杆，并将烟袋杆颇有节奏的在炕沿上敲打。她那憋着的嘴巴“哼哧，哼哧”的喘着气，眯着一双向内凹陷的眼睛，仔细的思索自己记忆中六十年前的黄家往事。

“后来也是听人说，说是那黄大姐头一个男人，在外头从军的时候，得罪过山上的一伙长毛子。

那群长毛子知道冯家老二从队伍中归来，便连夜摸黑下山来报复。

可是谁曾想那黄大姐已经改嫁，这回她嫁的是黄家老大。

还有人说，那伙长毛子也是义匪，只祸害跟自己有仇的人，不讲究个连坐啥的。可我觉得那些话全都是他娘的放狗屁，说不定就是那些长毛子故意传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因为那黄家大姐死的太惨喽！

我记得可清楚，冯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一夜两条人命，一家三口两死一重伤。俺男人也算是第一波发现的，几个相邻闯进冯家厢房时，那死人的惨状，活生生把几个大老爷们儿都给恶心的胃里翻江倒海的吐黄水。

我那时年轻，啥也不懂。也不顾俺家老爷们儿阻拦，非得想要见黄家大姐最后一面。

我就去用了那杀人的场地，谁知就看了这么一眼，哎呦！那惨状呦！吓得我连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当真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憋嘴老大娘回忆的倒是详细，简直把我和严达，彻底从现在拉回了六十三年前的那个杀戮之夜。

老大娘用她那嘶哑，且衰老的嗓音继续说道。

“黄家大姐被长毛就给祸害了，挺着大肚子给祸害的。肚皮上开了口子，孩子活生生扯到肚子外，像只扒个皮儿的死兔子。

一地都是血呀！还有内脏，黄大姐的头发也被剪了。有的是拿剪刀剪断，有的是活生生的薅下来。

头上一块儿，一块儿都是血口子，身上的模样……唉！实在没有办法细细提及，总之，便是那屠夫屠猪也没有这般对待的……

还有那冯家的大哑巴，脑袋瓜子不见了。有人说那脑袋瓜子是被长毛子拿到山上当凳子坐。

这冯家大哑巴也是可怜，替他家老二背了黑锅。人家说那群长毛子摸进冯家，看到两个屋，一个屋里是一男一女，黑咕隆咚的，这群长毛子便把那一男一女的当成了冯宝良和他媳妇儿。

可那长毛子也没有想到，黄家大姐改嫁了！那冯宝良现如今成了光棍儿单只，所以杀错了人，报错了仇。”

听到这里，我和严达也是顿时唏嘘不已。只不过按照这大娘的说法，和那冯宝庆的魂魄与我们所交代的，竟是完完全全，丝毫不相同的两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