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踏着一双大脚，出去买早饭。

严达便把背上冯宝良的尸骨，直接解开包袱皮儿，将其全部摔在地上。

只见那许多骨头棒，外加上一些腐肉，七零八落的掉在一处，也不知这些根骨头究竟够不够拼成一副完整的骨架。

严达用脚踹了踹冯宝良的尸骨，把他们全部归拢到庭院中心，变成小小的一堆儿。

“等今天晚上，我就把那冯宝庆的鬼魂再次招出来！然后好好跟他谈一谈交易的具体事宜！”严达望着地上这一摊尸骨，眸子里闪着胸有成竹的光。

我问严达：“还有那黄秋燕母子的尸体，咱们也没有找到！不知那冯宝庆会不会……”

严达道：“放心吧，我自有万全之策。这世上无论是人是鬼，还没有不能为我所用的！”

过了半晌，银锁才回。只见她大包小裹，提了好些个东西。

严达便担心自己的闺女。

“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没什么别的事？没人欺负你？”

“没，没，没，都没！”银锁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全部摊开。

“东街这边卖豆浆炸油条的还没有出摊儿，旁边倒是有家包子摊，不过他家的包子不实惠，全都是面皮儿，咬两口见不到馅儿，我就去南街那份炸油条的买的豆浆和油饼，回来的时候又拐去北街陈记家买的豆腐脑儿和炉包。

您不是说让我寻柚子皮嘛！我又去王宝年他老丈人开的那间水果摊儿，不过柚子没买到，我便买了些柑橘回来，味道也是差不多……王宝年他老丈人还给了我两只芭蕉叶……我也没说你们出去干什么，他只当打是给咱们家的主顾打棺材……”

这银锁，又开启了自己的唠叨模式，上下嘴皮一闭一合，半刻也不得消停。

但是严达却十分中意听他女儿说话，无论银锁嘴里面说的是什么，是张家长，还是李家短，是谁家的媳妇儿勾引野男人，还是哪家的男人抽上了大烟，又去赌坊输光了家底……严达喜欢听银锁说话，他这身下唯一的，比金疙瘩还要宝贵的独生女，那就是严达全部的命。

反正我是不愿意听女人嘴里扯出来那些又长又臭的裹脚布，此时此刻，我早已对那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油饼垂涎三尺。

严达拍了拍我的手。

“先跟我一起烫烫手，然后再吃饭！吃完饭便泡澡。”

严达这人规矩多，他总是说人的手上最容易沾上不干净的阴气，须的天天烫，日日泡，一日至少要洗上五六遍的手，严达才觉得把身上所有的邪气，都顺着手掌排除到了热水之外。

一方铜棕色的大木盆，里头装满了刚烧好的开水，又兑了一些拔凉的井水，不过这水盆上头仍旧在汩汩的冒着热气。

严达抓着我的一双手，便把我的一双小手摁倒了热水之中。

“啊……”

我被这水烫的龇牙咧嘴。

严达说：“忍着点儿，水烫活血，等过一会儿，你就舒服了！”

严达明明是在骗人，我的手在那热水之中，过了好一会，也没有感觉到半刻的舒服，只是那一双小手突然间变得发麻，然后这叔叔麻麻的感觉，顺着一双手延续到小臂，直到蔓延了整截胳膊。

在水面与我的手腕儿平行的位置，已然给我的手与胳膊分出了一道工整的楚河汉界。埋藏在热水之下的我的那一双手，整体呈现山楂红色，并且涨得尤其饱满。而那水面上端我的胳膊，呈现出的颜色却是泥土黄。

我是十分明显的土黄色皮肤，身材又瘦，看起来便显得穷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