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方协商，最终把最后选拔考试的时间定在了七月中旬，比原定出发的日子还延迟了半月，但在齐书瑶看来这个属于他们胜利的决定附着血色的沉重，只她仍然相信这样沉重黑暗的日子总会过去，光明总会穿透乌云照耀大地。

在齐书瑶出院回家的第二天，胡春芝来了，静静的坐在齐书瑶的床边看着窗外，愁绪覆面，不见了往日的开朗明媚。

齐书瑶是有些气的，这段时间她常想，如果不是如胡春芝这些人想着走权势的捷径，这场流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就不会逝去。但有时也想，这或许也不是如胡春芝之人的错，毕竟大人之间的打算作为孩子的他们其实没有那多的发言权。

长时间的沉默后，齐书瑶放下书本看着胡春芝道“你在我这坐了半天了，一句话也不说，是要奉行沉默到底吗？”

其实，这段时间胡春芝的日子并不好过，出了那档子事，在这全民监督的档口，要选拔考试，以她的成绩定是出国无望的，好在家中长辈为她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且也都以为这留学的名额已经定了的，且通知了亲朋好友，就在发生事情的前天家里还特意为她举办了一个party，如今去不成真是丢死人了。

她父亲是个旧派的人，本不赞同她去留学，在他的观点中，女人就应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如不是舅舅认为女子也应接受教育，出去看看世界，增长见地，想来她如今已订了人家了。

事情发生后，她在家里闹了许久，向父亲绝食抗议，甚至饿晕住到医院，其实她也是从医院刚出来不久，她是下定决心要出去的，就在昨日，家里扭不住她，又有舅舅的支持，她留洋的事终于有了眉目，不是去那些发达的欧美国家，而是去日本，舅舅的一个同僚要举家前往日本定居，她先与他们同去日本，到了之后再想法子安排她入学的事情。事情决定仓促，道日本之后想必会有许多的难处，但她想要的是要把这次丢脸之事度过去。

胡春芝看着齐书瑶还有些苍白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书瑶，想来我们要分别了，你是知道的，我的成绩真真是无望的，所以家里让我转去日本求学，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齐书瑶吃惊的看着胡春芝“去日本？”

胡春芝道“嗯，其实想来日本也是很好的，国父孙先生及大文人周先生不都曾在日本待过吗，想来那里是很好的。”

齐书瑶看着她，想了片刻也就知道她去日本的理由了，叹了声气“你如此决定，我是支持的，什么时候走？”

“也就这几天了，今日来和你道别，走之前我就不再来了，我知道以你的成绩这次考试是很有希望的，你一直想去英国，这次一定会成行的。”

齐书瑶和胡春芝从上中学之始就是同校校友，两人又一直要好，从没分离过，想到这次分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齐书瑶很是伤心“怎么如此匆忙？”

胡春芝笑的苦涩，无力的望着窗外“发生了那样的事，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我本来打算的，现在想来很是羞愧，我是再也没什么脸面去见老师同学了，不如离开的好，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念些我的好。”

想到那十五个逝去的生命，齐书瑶也不再说什么，她虽知道即使没有胡春芝也会有别人，何况上百个名额，后面就有上百个想要破坏公平，走捷径的人和家庭，只她是如何也释然不了的。

齐书瑶下床从绣筐中拿出两个手帕递给胡春芝“这是给你绣的，本想着去英国时给你的，你要走了，就提前给你吧。”

胡春芝接过绣帕，紧紧地握在手里，看着一块手帕上的喜鹊报春哭出声来，滚烫的泪珠滴在绣帕上“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那个样子，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齐书瑶听着胡春芝哭泣，扭过头抹掉自己的眼泪，然后拿起帕子擦了擦胡春芝流下的眼泪，轻轻的搂着她道“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哭也不能改变什么了。你一哭，我也要哭了。”

胡春芝紧紧的搂住齐书瑶，眼泪沾湿齐书瑶的里衣，过了片刻，胡春芝松开齐书瑶，自己擦了擦眼泪道“我走了，你保重。”

齐书瑶送胡春芝出了卧室，看着她道“我们是朋友，都是不想发生那样事情的，只发生之时我们都无法逃避，我知道不能怪你，只现在心里一时无法过去，只望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胡春芝凝望着齐书瑶，道“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保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送走了胡春芝，齐书瑶很是伤感，没了心情看书，如今家里就只她一人，齐父在前面看店，齐母去了菜市场，齐书君这几日回来匆匆，去也匆匆，齐书兰更是除了晚上能见到人，白日是见不到人的。萧若白和萧母搬走了，如今真是想找人倾诉心事都是不能够了。

坐在院子中的梨花树下，看着地上不规则的阴影，齐书瑶的大脑是放空的，手里拿着一片梨叶在手中不停的转悠，直直的看着它，眼中没有其他事物的影子。

猛然，齐书瑶听见了大姐齐书君的嘶吼声“爹你放开我!”

齐书瑶忙站起身来往外走，看到两个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子站在自家院门的两侧，一穿灰色大褂的罗智辉站在门前，齐家安则双手拽着齐书君往里走。

齐书瑶看见齐书君衣着发型凌乱，脸上带着点擦伤，忙上前问道“爹，大姐，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