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者对场上的战斗并没有很大兴趣，但是为了对观众群体进行观察——方便在规划者盟会作为主场时可以提供相关产品，为盟会赚来更多资源，他们通常会派去3-7人的组合观赛，以研究各人格盟会对于比赛的倾向。

而剩下一部分，有些人可能是比赛选手的药水赞助商，为了近距离观察药水的效果去到现场。还有一部分可能是受人所托，提前打探对手的特质和能力，并想出一些解决方法。

所以即使是在这种娱乐时间，你也能在学生宿舍看到一群规划者围在实时转播前，仔细讨论场上的战况。

“这个药水应该有一部分成膜剂的原料，不然不会在接触到护盾的那一刻也能展开。”

“我觉得倒是更像凝固剂，只是把护盾表层的粒子聚集到一起，变得更不稳定，才会一碰就碎。”

“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它的结构本身就松散，但因为受力情况的不同才能维持形状？或许使用者已经感觉到了护盾要破了，用了更多能量去维持——你看，现在他明显就感到疲惫了。”

胡来有点晃神，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像看到了坐在一起讨论问题的学霸，大有下一次考试一定要拿满分的架势。

“那胡来那个呢？你不觉得后面的白色爆炸和胡来的那个非常相似么？参考一下，或许两者之间有同一种元素成分。”

“怎么可能，视频里你也看到了，原来的物质根本就不是泡沫状，而是在爆炸之后才产生的。但是这个人扔出去的物质自发产生的爆炸，能一样么？”

“为什么不可能？你的结论不严谨——物质的泡沫和爆炸有必然联系么？万一只是恰好在泡沫膨胀的一瞬间爆炸发生，也可以产生同样的效果那是不是胡来？”

即使胡来正闭着眼睛，她还是感受到了突然投向她的锐利视线。她闭着眼睛——这样大概就不会有人上来打扰了，规划者还是很社恐、很有分寸的。

但她猜错了。当规划者遇到研究，通常会表现得像社交牛逼症，包括但不限于为了调查npc行为学，跑到街上挨个抓着npc聊天的举动。

“胡来——她睡着了吗？我们还想问问药水的事情。”声音凑近了些，胡来眼睛也闭得更紧了。

庞德只觉得背上有人正疯狂地把脸往里拱，便也知道胡来不想回答。他笑了笑，心里突然有了不太好的想法，正打算回答，只见罗杰特从后面冲了上来，推着庞德的后背，将他从人群中带了出来。

“你干什么！”恶作剧的机会就这样被夺走，庞德难免感到不爽。

“我还以为遇到了你的狂热粉丝，想着帮你脱围——不是吗？”罗杰特笑着，语气里很诚恳，但庞德一看就知道，他分明是故意的。

庞德“切”了一声。

走廊上也有人。对于开拓者盟会来说是很稀奇的景象。在表演赛的日子，开拓者盟会向来都是空荡荡的。偶尔确实会有一些出现在宿舍的大厅里，但是宿舍里——尤其是走廊上，向来是没什么人的。

庞德找到胡来的房间，将她放到床上。只见胡来刚一沾到枕头，就自觉地扯起被子来，裹了个严严实实。

“要在这儿看着她吗？”庞德询问罗杰特的意见。

只见罗杰特拍了一下桌子上含羞草似的台灯，亮白色的灯光随着叶片合拢的动作暗淡下去，直到沉入黑暗。

“作为异性，这样还是不太好。”罗杰特放低了声音，“我找了认识的女性朋友来照顾她，等下打算回倾听者盟会查一查神种和流动性的内容，要一起吗？”

罗杰特轻轻按下门把手，打开了一条小缝，走廊上的光照了进来。两个人走出去，庞德将方才查出来的报告发给罗杰特：“这是我刚刚想给胡来看的内容，等她醒了记得给她看看。”

罗杰特知道这是一句拒绝，于是他问：“你要去哪？”

“今天有武器商人的npc在开拓者盟会里刷新，我要去找找看。比赛结束后也有其他道具的拍卖。胡来不可能一直用装备自带的武器，她还需要一件更趁手的。”

罗杰特会意：“那我们分头行动。”

说着，罗杰特向宿舍楼外侧走去。

“罗杰特——你确定你不在这儿等你那位朋友来吗？”

“什么意思？”

罗杰特皱着眉停下脚步来。

他找来的那位朋友叫慕尼，两个人的往来并不多，但是因为罗杰特的成绩很好，两个人偶尔会讨论一些功课上的东西，他才想到要叫慕尼来。慕尼相较其他倾听者要更热情些，应该能和胡来相处得很好。

但是看起来庞德误会了什么。

庞德随意地回答：“没什么，就是我觉得既然人家答应了，或许是想在这儿看到你。”

罗杰特语气难得一见的冷漠：“我对那种事情没什么兴趣。”

庞德笑了：“怎么？如果我们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你就要永远保持这幅样子吗？这可不像你，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选择在虚幻的世界里满足别人的一点幻想……现在看起来是我想错了。”

庞德一直觉得，罗杰特在遇上感情这件事情就变得不像他自己。

“最初进入这里的时候，我以为，这里在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罗杰特的回答完全偏离了庞德的问题，“但是，这里的一切东西都在变——它就像现实。你没有发现吗？越来越多人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一旦这里和现实没有了区别，你还如何说服自己要离开？”

罗杰特的表情很平静，庞德知道他的性子。罗杰特的内心越是杂乱，他就越习惯在表情上压着，表现出一副疏离的样子。

他自然不会就这样被吓退。

“既然这里和现实没了区别，为什么还要离开呢？我们不会变老，那么我们只需要等到人们烦腻了平静的生活，一切又都会回到正轨——你在焦虑什么？”

庞德反驳道，当人们发现在这里的生存如此艰难，就会自觉地向外探索。资源不可能永远不耗尽，所以他们必须要离开城市，去到更远的地方。

“庞德，你太天真了。”罗杰特的表情竟然带有几分哀切，“你没发现吗，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留在这里——或者说，筛选。

你在这里停留了上千年，你还敢说你能够记得自己曾经作为人类的一切吗？那时你还会思念那个弱小无能的自己，而不是在拥有超能力的世界中驰骋吗？”

明日之城对于许多人而言，就像是他们曾经的英雄梦。在这里你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能力，不再是原先奔波中的一颗小小沙砾。

甚至你可以决定npc的生死——要知道，人们最难以割舍的就是权利、欢呼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