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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曾经少年 第二章 玉虚凌寒(1 / 1)

作品:《紫穹天书

常安从寺院出来便往城西郊外的家中走去,父母去世后这个家就留下常安自己,除去一间和常安棉衣一样破陋的茅草屋,屋里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张桌子,一张木板床是主要的家具。常安幼时父母为了糊口曾托人让他跟着城里的一位老木匠学过几天手艺,算不得精通,勉强会做个板凳椅子来充当家用。常安累得急了,顾不上其他,外衣一脱倒头便睡。这一觉醒来时便已是日近黄昏。常安醒来便觉得腹中饥饿,四下搜索见家中再寻不到果腹之物,愁眉不展,喃喃自语道:“难道又要去打’它们’的主意?”从常家再往西走上五里地便是一片荒草地,里面有野兔时常出没,自从被常安发现这点之后,这些兔子可倒了大霉,隔三差五会被抓去祭常安的五脏庙。常安趁着天色尚明,跑到荒地布置好了抓兔子的陷阱,然后乐滋滋地回家等着去了,要知道,野兔机警灵敏,若是闻到有人气在旁,便万万不会上当。待到半夜,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陷阱旁,看见里面正好有一只大兔子,兔子见了人,更是拼死挣扎,企图逃出魔爪,但是常安又岂能让它如意,一手堵住陷阱口,一手拎起兔子耳朵,笑道:“得罪,得罪。”说罢回身便要寻一处地方剥洗干净,生火烤来吃。便在这时,一道淡淡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小道上,见此间有人,轻咦一声,身形一晃便往这边过来了,常安顿时吓了一跳,这人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莫不是平实偷摸勾当做的太多,如今遭了报应,让自己碰见了鬼,想到这便心胆俱裂,手一松,兔子落在地上得了自由,眨眼间撒腿跑的没影了。常安顾不上兔子,同样想要逃跑,双腿却打颤不止,全然不听使唤,眼见那道影子越来越近,手脚吓得冰凉却是无可奈何。待黑影到了近前,常安才发现来人是一名二十多岁年纪男子,剑眉深瞳,身着一身白色长衣,腰间系一口长剑,手里提一个口袋,里面一伏一动,不知道装了什么物事。见常安吓得如此模样,甚觉奇怪,想是腰间长剑吓到孩子了,当下和声对常安道:“小兄弟莫怕,在下并无害你之意,只是想要向小兄弟打听一下,附近是否有一个名为藏雨亭的地方。”常安见者是人非鬼且言语有理,便去了害怕之心,答道:“先生此去东南方两里路,便是藏雨亭。”青年思索片刻说道:“如此那就多谢小兄弟了。只不过在下今晚约见了一位朋友在藏雨亭相会,在此之前不想暴露行迹,所以还希望小兄弟能够陪同一起去,在下完事之后可送小兄弟离开,如何?”常安心下叫苦,不但晚饭没了踪迹,而且还要陪这个带着剑的神秘人去那藏雨亭,眼看这架势不去是万万不能的了,惹怒了他,身上给戳上一两个窟窿可不是说笑的,当下便硬着头皮答应了,青年甚喜,两人便起步去藏雨亭,走了几步又听青年到:“小兄弟脚力稍慢,耽误了时间可不美,让在下捎带一程吧。”常安不及回应,便觉后颈一紧已被青年提起,听着耳边风声呼啸,两旁景物飞速倒退,但觉胸中一口气全到了嗓子眼却又全被迎面冷风堵住,欲呼不能。不过片刻功夫,二人一袋便到了那藏雨亭,只见一座破旧的亭子伫立在黑黢黢的山路上,牌檐上刻着《藏雨亭》三个大字。青年停下身来,把解开口来袋子放在一旁,袋里露出一个小巧身影。常安看到这个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怎么会是她?

这人却是日间与他有了邂逅的那个名叫荩冉的小姑娘。但见此时她白嫩的小脸上双目轻阖,嘴角弯翘,想是睡得正甜。却不知怎会被这个青年抓住并且携来此地。常安暗自思量,看来这个白衣家伙肯定是山上的匪人,把人家小姑娘劫来这种荒郊野外,他说约见了人,莫不是等这个小姑娘的家人来交赎金或是他的同伙转手将小姑娘卖到他方,小姑娘人挺善良的,要是如此,我说不得要冒险救她一救了。刚刚思量到此,便见青年绕着亭子走了几圈后,定睛看着那块写有“藏雨亭“的牌子面色阴晴不定,忽的指牌大笑:“藏雨亭,藏雨亭,雨自天来,你知我知,藏之何用!但见雨来,不见雨留,藏雨亭,藏雨亭,藏得好,藏得无情,无情的紧啊!”常安见他举止癫狂,知道机不可失,不再犹豫,偷偷溜到荩冉身边想要喊醒她,一起逃开了去。谁知无论怎么喊都不见她醒来,正要用力晃醒她,只觉后面风起,不及回头便身体一麻,被扔到远处草丛里动弹不得了。耳边听见青年淡淡的声音:“没看出来小兄弟还有颇有侠义之心啊,但最好不要插手在下的事,凌某人的事可不是你一个半大孩子可以管的,老实在这里躺一会,待凌某人办完了事情自然放你离开,否则有你好受的,记住了吗?”说罢径自走开了。常安不知是在这片刻之间被青年拂中了身上穴道,还道是青年施了妖法,连张口叫骂也是不能。躺在一旁,动弹不得,感觉杂草及身,十分难受,心下着急,却是毫无办法,只能私下里把青年里里外外骂了个透彻。

不知过了多久,微微有人的脚步声由远处渐进,常安目光透过丛间缝隙,看见来人,心中轻咦一声:“等的原来是她,对了,劫的是她女儿她当然要来。”来的便是荩冉的母亲,那个唤做清琅的少妇。她步行匆匆,神色慌张的四处搜寻着什么,她忽然看到亭子下的女儿,啊了一声蕴含了惊喜,快步上前想要抱起女儿来,却见一道身影缓缓从亭柱后面走出来叹息道:“沈姑娘,你只顾念女儿安危,却全然忘了自身啊,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还敢瞒着张栻如约独自前来,如此行为着实让凌某感动啊。”常安心道:“原来小姑娘的妈妈姓沈啊。”沈清琅见柱后有人,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又侧目看了看女儿,关爱之情溢于言表。见她如此,凌姓青年淡淡一笑到:“沈姑娘不必担心,令千金无碍的,只是来时路长人杂,在下以防万一点了她的昏睡穴,过上一两个时辰便可自行苏醒。在下凌寒,因为有事要请姑娘帮忙,料想姑娘既为朝廷大员家眷,身居知府重地,张栻的那几个近卫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毕竟隔墙有耳,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在下又不能把姑娘强行虏来,那样虽无不可,但强人所难未免不美,这件事还是姑娘心甘情愿的才好。”沈清琅以为人妇多年,凌寒却只称呼她为沈姑娘而不是张夫人。沈清琅疑惑到:“阁下是谁?既是有事相求,大可上知府大衙陈述情况,我家相公执政严明,要是有什么冤屈我家相公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啊。”听她如此说,凌寒反而冷然一笑,说道:“张家,张家,你果然已经夫唱妇随,跟了张栻那小子,满口都是以张家人自居,呵呵,不错,张栻是江陵知府,乃是此地父母官,手里权力通天,江陵此地黑白两道人人莫不让他三分,只不过偏偏在下不求功名财富,他张栻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姑娘不认识在下很正常,但是这匕首姑娘应该不陌生吧?”说着把一把匕首扔到少妇跟前。见到这把匕首,少妇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颤道:“你…你是他什么人?他…他怎么样了?死了吗?”

“怎么,想起这把匕首来了?当年便是你把它插到我师兄胸口的,十年前他回到师门,身上插着这把匕首,却丝毫不肯透露被何人所伤,哼哼,他不说,我们师兄弟暗地里不会查吗?他足足养了三年伤才下得床来,因为你,他违背师命,因此被师傅责罚在寒潭石窟面壁五年,他怎么样了?呵呵,托你的福,师兄上月初已经死了,是不是很高兴报了仇?你当年那一刀虽然没有杀死他,可他终归还是要死在你手里是不是!你这个狠毒的妇人!”凌寒越说越是激动,面色潮红,眉目间止不住怨愤之情。沈清琅只是低着头,任凭凌寒谩骂,却不作辩解,但是身子颤动不止,可见听了这些消息她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待到凌寒语止了,她才抬起头,双目已微微见红,语气却已恢复了平静,幽幽说道,“就算如此,那些年的恩怨只是我和他二人之间的事情,和我女儿无关,你要报仇只管冲我来,放我女儿走吧。”最后语气里已有了恳求之意。

凌寒语气听不出喜怒道:“此次东来,我是瞒了师傅私拿了匕首自己跑出来的。师兄自小对我百般爱护,我自幼无父无母,我便敬他如生父。他遭此劫难,我不忍袖手旁视。师兄回山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你俩二人的情意,常常回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更觉于你有愧,爱之越深,愧之越深,他太过自责悔恨,得知你嫁人之后更是整日怏怏不乐,以致萌生死意,人若自己不想活了,纵然再多灵药,再深内功也是无用。”凌寒本是泫然欲泣,此刻却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上前一步拱手道:“沈姑娘,我此来并无他想,更无杀你报仇之意,若不是造化弄人,你本应成为我师嫂。在下此次只是不想师兄九泉之下还有遗恨,所以想请姑娘与我一起去师兄坟前拜祭,只求姑娘说一句原谅他了,仅此而已,还望姑娘成全。”说罢,衣摆一掀便向沈清琅拜倒在地。沈清琅侧身避过这一礼,兀自愣愣的出神,却也不去扶他。凌寒见此不悦道:“姑娘到底要我怎样才肯原谅我师兄,尽管说出来,只要我凌寒能做到,绝不推辞。恕在下无礼,我师兄当年杀了你父亲,一是出于师命,去取回一件东西,师命难违。二是你父亲为官不仁,治下百姓苦不堪言,师兄也是出于义愤。他当时根本不知沈亮便是你父亲,不然也万万不会下手的。当年为祸者可不止你父一人,你几位兄长作孽也不在少数,他杀了你父亲后却放其余人离开了,还心甘情愿不闪不避受你一刀,他已经补偿的够了,现在他已经死了,你也另嫁他人,这段仇恨已经扯平了,往事已去,死者为大,希望沈姑娘看在区区诚意上和凌某塞北一行!”沈清琅惨然一笑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当年的事我早就原谅他啦,心里也很后悔刺了他一刀,只不过…只不过杀父大仇毕竟在那里摆着,我们是…是不能再在一起的了,也…也不能再见他了。我当年曾立誓与他死生不复见,不然,生父死后不得安宁。如今虽然已无恨意却也不能破了誓言,其中难处还望凌公子见谅。”说罢竟也跪拜下去。

“既然如此,那在下只好强人所难一次了,塞北之行姑娘是一定要去的,既然好请不成,那凌某只有带令媛先行一步,等姑娘亲自来接。”凌寒冷然说着站起身来,毫不停顿,身行一晃到亭前抱起女孩,再折身一旁拎起草丛里的常安,运起轻功转瞬间去的远了。沈清琅慌忙站起身来,欲要呼叫喝止,哪里还见得着凌寒的影子。只听一道声音从远方稳稳传来,“明年腊月初三那日,我在昆仑之巅,玉虚宫外恭候姑娘大驾,若届时在下看不见姑娘,恐就令千金周全难保。”沈清琅听闻,心下愁肠百结,不知该何去何从,顿了顿脚,郁郁地回去丈夫商量对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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