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见吾鲁真出了帐篷，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常安道：“我听说你昨晚问我要那几个人是为了寻找一个叫洛辰逸的白衣刺客，他刺杀妙言公主被你阻了，然后和你交手就跑了，有这回事吗?”常安心想，自己和扎木那么折腾一定早就有人去禀告他了，当下也不隐瞒回道：“确有此事。”忽必烈道：“那你知道他的下落了吗？”常安道：“已经有些眉目了，据那些黑衣人说他现在居住在襄阳城，吕文焕的官邸里，但是时常都会往返于襄樊和鄂州之间，所以不能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还在襄阳城里，还需要再查明一番。”

忽必烈听了冷冷道：“不用查了，那刺客现在应该到了鄂州，根本不在襄阳城内。”安奇道：“大汗从何得知洛辰逸不在襄阳城。”忽必烈目光微转哼了一声看向刘整道：“这件事刘将军最是清楚，还是让他给你说一下吧。”刘整闻言上前一步，面露尴尬之色。常安饶有兴趣看着他道：“刘大将军可是知道那人的踪迹？”刘整不敢隐瞒，一躬身回道：“回禀驸马，洛辰逸确实已经离开襄阳城前往鄂州李庭芝处搬救兵去了。”常安道：“你可是亲眼所见？”刘整咬牙道：“小将若非亲见，这条膀子就不会受伤了。”常安轻咦道：“将军此话怎讲？”刘整道：“小将今日上午一如往常去阵前察看，忽见襄阳城们微开，从里面冲出约十人骑，为首一人身穿白衣，据后来士卒禀明就是昨晚闯营的那个洛辰逸，他率众就要越过我们防线奔往南方，小将当然不能如他愿，于是带着军马上前围捕阻拦，谁知道那洛辰逸和一旁紫衣女子说了什么就撇开同伴坐骑直奔我所在处而来，我不知道他的功夫，还颇为高兴以为他昏了头自投罗网，也是小将太过自负，也带着人迎了上去，双方相隔还有十余丈，小将就命令士卒直接搭弓放箭就要射他下马。”常安听到这里不禁暗暗摇头，想那洛辰逸的精明根本不可能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昨晚众人三丈之内尚且一时射他不中，更何况隔了十余丈，恐怕他是本了擒贼先擒王的心思吧。彷如验证他的想法，刘整接着道：“说来惭愧，我部数百将士虽不敢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但也皆是精于骑射之术之人，哪料那个洛辰逸身子比飞箭还快，忽进乎退，竟将所有来箭一一避开了，小将有些不敢相信，当时也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弓射向他。”常安淡笑说道：“怎么，你射中他了？”

刘整偷瞧了忽必烈一眼见他面色已经有些不悦，一咬牙关道：“驸马想错了，那贼子这次根本没有避开，箭到他面前，他，他只用两指就，就直接将箭夹住了。”说完额头冷汗淋漓，想自己干下如此丢人之事，这次大汗一定会认为自己无能，自己数年拼死拼活换回的功绩就要被抹刷掉了，真是把洛辰逸恨到骨子里了。常安心里好笑，要是你都能一箭射死洛辰逸，我又何必和他苦斗那么久，连本门功夫都被逼出来了也不能留下他。十余丈那么远，以他的身手不要说你了，就算是八思巴估计都拿他没法，除非是我师父或者萨迦班智达那等高手或许有些可能。接着道：“后面怎么样了？你胳膊可是他打伤的？”刘整道：“那贼人拿住我的箭，立在原地，将箭在手里旋转玩弄，嘲弄地看着我等模样甚是无礼。小将怒火中烧，忍耐不住策马奔到人前抢过士卒弓箭就要再射他。谁知他手里翎箭蓦然停止了旋转，看着我出来冲我喊道：‘你可是刘整。’”事实上，洛辰逸喊的是‘你可是以泸城三十州献了蒙古的叛贼刘整。’这话当着忽必烈的面自然不能原说。一抿嘴唇接着说道：“小将当时回道：‘我就是刘整，你是何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他却不理会我，一举手里翎箭仍自喊道：‘这支箭可是你射我的。’我一挺胸膛同样喊道：‘不错，就是我射的。’他听了突然对我露牙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便还你了吧。’小将还没听明白，就看见他好像一甩手，面前一道流光快似闪电直奔我心口而来，速度之快让小将根本来不及躲避，心里一慌急忙间只能一侧身，就觉肩头奇痛被一股大力从马上贯下来摔在地上，起来一看才发现肩头正插着自己的那支翎箭，那箭破开精钢铠甲，几乎洞穿了小将的肩头。”说到这儿，看了看自己缠着白纱的肩头，脸上显然还有余悸。

常安瞅了一眼他的肩头回过脸道：“然后呢？他打伤了你就跑了？”刘整回道：“那小子见我跌下马来，大概认为一箭把我射死了，大概是顾忌其他人吧，所以倒也没有再上来察看，反而追上他的同党，趁着我方士卒慌乱从西面杀出去了。”常安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去了鄂州。”刘整道：“这点驸马放心，据我们安在襄阳城的眼线刚刚来报，此时襄阳城内缺衣少粮，守军百姓饥饿难耐，再加上严冬将至，棉衣根本不足，就快要守不下去了，只能前去鄂州找李庭芝运物资来。”常安唔了一声，回身看着忽必烈问道：“不知道大汗告诉我这些，可是有何吩咐？”忽必烈目中露出欣赏之色，抬起头远远望着南方轻轻叹道：“自我兄蒙哥亲征与宋将王坚决战于钓鱼城，最后不幸死在滚石之下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年头了。”伯颜等人听他提起蒙哥汗来，纷纷神色一肃，不敢吱声。忽必烈看了一眼刘整接着道：“后来，我们改了心思，既然钓鱼城和夔州城在宋将孟珙等人的经营下非一朝一夕能够轻易拿下的，我们就开始打这荆襄中路的主意，而这襄樊二城就是我们进军南地的最大障碍，若是破了这两座城，我们就可以顺荆江汉水而下直取江陵。”常安听见江陵一词，面具下的脸皮轻轻一抖，好在隔着面具忽必烈并没有发现。继续说道：“拿下江陵，临安朝廷数百州县就再无堡垒可依，全在我们战马的铁骑下了。你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攻破襄樊两城，我们已经围了五年，打了两年，现在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襄樊已经被我们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没有外界供给，百姓没有冬衣穿了，粮食也不够吃了，南宋贾似道被我们打怕了，根本不会再派兵来助了，就只有那李庭芝还一心不死非要全程来救。这下倒好，既然吕文焕派人去给他求救了，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带兵前来援，到时候我们就把他一网打尽。既然那个什么洛辰逸是去送信了，那你就不用再去襄阳城寻他了，他一定会同李庭芝前来的，你就在里等着他就好了，帝师现在远在萨迦，一时也赶不回来，我身边除了木柯，什銧两位大师也没有高手，听刘整刚刚诉说，看来也就只有你们三个可以留住他了。”常安略一思索回道：“大汗放心，如果那洛辰逸真的随南宋援军前来的话，在下一定尽力，誓将他斩于阵前，以报他夜袭大营，打伤刘将军之举。”忽必烈笑容满面连道了三声好，又说：“到时候我会让什銧，木柯助你一臂之力。”常安道：“那就多谢大汗了。”忽必烈又嘉奖了他两句，话题一转就和三位臣下又商量着攻宋大计，常安见再无己事就称事告辞了。

忽必烈和众人商量完已经是日近黄昏了，刘整和阿术，伯颜离开大帐，一路往住处走去，走到自家营帐前一个亲兵看见他跑过来道：“将军，你刚回来吗？军医才来过留下药嘱托要您及时换药的。”刘整嗯了一声摸着伤处，想起今早那惊险一幕，心里暗叫晦气。那亲兵又道：“您什么时候需要用晚膳，我让人给您送来。”刘整摇摇头道：“不必了，我现在没有胃口，等会再说吧。”那亲兵称是道：“那我还是先帮您换药吧。”刘整道：“好吧。”那亲兵连忙搀住他走向营帐。亲兵前脚入帐回身就要就把他扶进去。刘整一掀营帐帘，顿觉室内昏暗异常，夜色漫上来，亲兵居然没有点灯烛，心中顿生警惕，忽觉手中一空，那亲兵扑通一声倒在眼前地上。暗叫不妙，脖颈后汗毛竖起，回手就拔出佩剑刺往帘后一侧，身子却趁机反射窜向门外，谁知长剑刚刚递出，手腕阳池，外关二穴被人轻轻一弹，两股冰寒劲气侵入，整个手臂瞬间变得凉飕飕的麻木。手上气力全消，长剑被人轻巧巧拿走。心里一惊，难道是洛辰逸知道他未死，又潜入来刺杀，想到这里，脚下加力就要赶紧冲出帐外张口求救，忽然前膝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往前迭出摔在门前，还未呼痛就觉一柄长剑横在脖颈，呼叫声到了嘴边戛然而止。耳边传来很是熟悉的声音：“莫不是刚刚受伤的原因还是外人有意夸大，刘将军的功夫可比在下听说的要差了好多啊。”刘整身子一震艰难转过头，透过帘隙间的月光看着眼前一张在月色下泛着银光的面具，咽了一口口水干巴巴说道：“驸马爷，小将可没有丝毫得罪您啊，您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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