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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无章(1 / 2)

作品:《红妆

“琼苑锦瑜讨教凝骄顾怜姑娘。”锦瑜从人群中走出,看着顾雪盈道。

顾雪盈怔了怔,眉间微有踌躇,但很快答应。顾修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看着她。

顾雪盈上了台,两人各自召出灵器,锦瑜的是把寻常的长剑,十分纤长,颇有灵气。而顾雪盈的却是一把沉重古朴的钢刀,刀刃泛着桀骜的寒光,在她手中不安分地转动,顾雪盈这样一个纤瘦的姑娘握着如此一把冷刀显得格格不入。

锦瑜率先出剑,长剑在她手中掌控得游刃有余,顾雪盈一挡,她并未使出太多力气,钢刀却与长剑擦出一道火花。长剑在锦瑜手上转动,一时间纷乱无影,看不出她下一步究竟要如何行走。

顾雪盈太紧张了。

她脑中杂乱无章,努力思索着平日里死记硬背的心法和刀术,可却没有半分能帮到她的,竟然全是自己掌握不好时顾修的怒喝。

还在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前行,锦瑜便已冲上前来,顾雪盈赶紧闪开,钢刀点了一下地,发出沉重的一声响。

与此同时,顾修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但顾雪盈在转身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那一瞥。

锦瑜继续出剑,其实剑上所灌输的灵力仅是三分之二,可顾雪盈却像抵挡不住般连连后退,锦瑜一时都险些松了手,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

她现在其实只想离开。

刀剑再次相触,但通过对方那边传来的灵力都让两个人有些抵挡不住,其实只僵持了数秒,可顾雪盈却觉得仿佛过了许久。

“铛”的一声,松开。锦瑜暗自松了口气,但方才顾雪盈的灵力明显远胜于自己,可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知怎么回事。

众人俱是一副诧然的神情,毕竟顾雪盈是凝骄学院的,而锦瑜却是琼苑的弟子,两人实力如何谁心里都是一张明镜,可二人却打了个平手。顾雪盈师从凌夜仙君,还是凝骄中数一数二的弟子,这下不仅丢的是她自己的脸面,更是这样一个鼎盛门派的奇耻大辱。

几个无顾忌的弟子已经捂着嘴偷偷绽开了笑容,顾雪盈脸色微白,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陷进皮肉里,格外的疼。

她一言不发地走到座位上。顾修面色铁青,但顾忌着脸面没有说什么。

顾雪盈大概能想到会发生什么。

澄净的夜色为她的白衣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四周的嬉笑声、谈论声好似都被无限放大,

每个字都清楚地落在了她的耳中。

“你们瞧,这就是今天和琼苑弟子打平了的那个顾怜。”

“她之前几次都赢了啊,不会……是作弊了吧。”

“你看她那个样子,能是什么好货色吗?”

顾雪盈咬紧了唇,想要避开所有的言论,她觉得现在自己与脱光了衣服走在街上让人耻笑没有任何区别。于是她快步离开这里,可那些刀剑般的言语仍旧停留在脑中,嗡嗡地转着,她想忘记那些东西,但那些言语反而愈发清晰。

她好像无知无觉的孤魂一般融进了夜色中,远处隐隐有刀剑声传来,她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去,一个女子正手持长剑,风洛晨拿着一根极其纤细的柳条,时而挡过锋利的剑锋,竟然没有断。

但那女子的剑法也分外干脆利落,甚至暗暗可以看出剑上迫不及待要舔血的灵力。

原来是这样……

她失魂落魄地想。原来是这样……楚照君日日夜夜开小灶,难怪可以在比试台上一举成名赢过白若瞻。而她呢?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她没想过身份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所有人,似乎都厌恶极了她。

顾雪盈回到房间里,顾修却坐在竹椅上冷冷地看着她,眸光如刃,几乎要把她看破。

“仙君……”她声若细蚊,很畏惧。

“跪下!”顾修话音还未落她便跪了下去。

顾雪盈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顾修对于她这种做法是默认还是觉得她没骨气。

“我让你练的功都去哪里了?日日记的刀法恐怕都丢到九霄云外了。在锦瑜退避的时候为何不进攻,明明知道她的弱点又为何不投其所好?”

顾雪盈说不出来一句话。

因为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刀法不适合她,自己心如明镜。可她不敢说出口,不敢忤逆仙君。她也尝试过像楚照君沈见月他们那样,但不可以。

“罢了,这几日你静心思过,回南浔时再练功吧。”顾修离开,门关上了,她却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双眼却几乎要将地面看穿。

她不服,可所有的不服只能按在心里面。从前所有人都嘲笑她懦弱,还带个丫鬟,但巧露其实是自己在山里救下来的。当时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挟持了巧露,顾雪盈慌慌张张地用灵力将巧露救下来,但那个男人却从悬崖上面掉了下去。她怕极了,巧露涕泗滂沱地跪着谢她。后来有人在山下发现了这个人,他竟然没死,被其他的弟子救下以后说他掉下悬崖是因为顾雪盈。

的确和她脱不开关系,可她原本是想救巧露啊。当时顾修闭关,师哥负责这里所有的事情,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了她一通,顾雪盈当时才八岁,委屈极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次她记住了师哥怒极说她的一个词,只是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心肠歹毒。

后来她教巧露些基本防身的术法,还带她识字。可师姐们却说她娇气,学话本里的小姐。她想辩驳,可面对师姐却不敢开口说话,那一年她十岁。她这次又记住了师姐的一句话:“我们自然不和东施效颦的人同流合污。”

后来师哥师姐都离开了,她成了大师姐。本来以为所有鄙视的目光可以消除时,才发现师哥师姐原来够仁慈了。

她就像个一心一意要讨人欢心的跳梁小丑,在任何人眼里都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