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王熙凤扫雪遇通灵,贾雨村见利忘恩义(一)(1 / 1)

作品:《用宅斗文的套路续写红楼梦

话说次日迎春开丧,凤姐因身上不好不预备过去,邢夫人便说她懒怠,打发了陪房费婆子来叫,那费婆子原与凤姐有些旧怨,今见凤姐失了势,哪里还有好话?当着众人的面,冷嘲热讽道:“大太太说了,奶奶不把大太太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横竖大太太不是二爷生身母亲,二奶奶又是老太太二太太身边得脸的人,不愿服侍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咱们二爷就二姑奶奶这么一个亲妹子,如今去了那世里,二奶奶也不肯去帮着送送,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还请二奶奶移了贵脚,同咱们太太去上一遭,好歹也是姑嫂一场,也该尽尽情分送上一送。”

凤姐听她话里话外夹枪带棒,打着邢夫人的名儿,摆明了骂凤姐不孝不悌,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平儿忙笑说:“妈妈哪里的话,我们奶奶怎么敢呢,不过是近日身上不爽利,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都说妇人经血最是污秽,趟或冲了灵岂不是天大的罪过?再一则叫亲戚们瞧着也不像,知道的说是咱们家婆媳姑嫂情义深厚,不知道的还只当是咱们太太不肯悯恤。我们奶奶去不去事小,坏了太太名声是大,还望妈妈细思为妥。”

那些婆子平素畏惧凤姐平儿,不过昨儿见邢夫人当众给了她主仆二人没脸,今日才敢如此放肆,这会儿听了平儿的话,生恐累了邢夫人的名头,落的同王善宝家的一般结局,气势上便矮了三分觍着脸笑道:“姑娘说的也是,正是太太名声要紧,是我糊涂了。只是太太既说了叫奶奶去,可叫我怎么回话啊。”凤姐朝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会意,叫人拿了五百钱来,亲送在费婆子手里笑道:“妈妈别嫌少,如今天寒夜长的,留着打酒吃吧。”

费婆子本不愿办这趟差事,办好了开罪凤姐,办不好难免叫她那寡恩的主子嫌恶。不料此时竟还有意外之喜,颠了颠手里的钱,乐得笑逐颜开,便对平儿道:“这也好办,姑娘放心,我回去只说奶奶是真犯了病,怕冲了灵,这才不去。想太太也不能再说什么。”平儿忙笑道:“多谢妈妈周全,平日里还请妈妈多过来吃茶才是。”那婆子一面应承,一面出了门,自去寻她主子回话。

凤姐见人已走了才拉着平儿的手说道:“亏了有你了。大太太巴巴打发人来叫,她是我正经婆婆,我有话我是说不得。”平儿笑道:“你不好说那些话,我不替你说谁替你说?这里这些人哪个是好相与的?我叫那些人把你吃了,我有什么好处?”二人说着话,丰儿已把药热了送来,平儿服侍凤姐吃下道:“王太医说这方子是古书上来的,只要十剂就能止住,若是以后好好保养担保不再犯病。”凤姐苦笑道:“我倒不做这个指望,你看看这些人哪个能让咱们好好保养?若不是大太太为人吝刻,不肯给底下人好处,今天这事哪里那么容易过关?这样的啰躁事儿今后怕还多着呢。”一语未了,忽见琥珀匆忙进来道:“二奶奶快去瞧瞧吧,老太太那里出事了。”

熙凤忙催着平儿更衣,一面往外走,一面问琥珀,原来今日一早先有邢夫人来回迎春之事,贾母已是觉着不受用,哭了半日有众人劝解方止住,偏王夫人来请安的时候,又提了忠顺王府预备求娶黛玉的事儿,贾母听那王夫人说这门亲事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有利,气的浑身乱颤,她素来疼爱黛玉,如何肯叫人欺负了去?偏此时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只急得把炕头上的玛瑙碗生砸在王夫人面门上。所幸她老病之人气力不足,如若放在平时单这一下子怕就能要了人的性命,饶是如此,还是把个王夫人砸个一跌,她自己也气得背过气去。上房众人都乱了套,忙着找大夫,有给贾母揉心口的,有扶着王夫人后面歇息的,有来各房叫人的,种种纷乱,不足言表。

说话间,几人已进了后房门,隐约间听得后院有王夫人的哭声,熙凤不便过去,先进了暖阁,黛玉探春等姊妹也都过来了,贾母此时业已清醒,拉着黛玉的手不肯松开,见凤姐来了,尽力轻抬了手,招呼她来身边坐下,凤姐赶忙过去,贾母便将黛玉的手交在凤姐手里,凤姐心内一酸,知贾母有意把黛玉托付给她,可叹自己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如何保得住林妹妹?却见贾母老泪纵横,黛玉眼圈通红,想她老人家平日对自己疼爱维护,当下把心一横,狠命点了头。

一时贾政领了王太医进来,众女眷都往碧纱橱内回避,王太医屈膝坐下,歪着头诊了半日,疑惑道:“前些日子已经好些了,怎么今日又多了风阳上升湿痰停滞的症状?可是老人家受了气?”贾政忙问是否要紧,王太医捋须沉吟了半日方道:“若单说这病倒也无碍,只是老太太已有了病根,再要调理倒也不易。”一面说,一面出去开了药方。贾政看时,便见有熟地黄、枸杞子、沙苑子等濡润之品,加上阿胶、龟板等血肉有情之品,辅以菊花、钩藤、桑叶、夏枯草等凉肝清上之品。贾政忙命人去煎,又约了明日复诊,又叫人好生送了王太医出去。都分派好了,便欲去寻王夫人问个明白,忽听外面下人报:“雨村来了要见老爷。”

贾政已知雨村为人心里厌恶,待要不见又恐得罪小人平白生出祸端。只叫他外书房稍候,待药都煎好了,眼见黛玉等服侍着贾母吃下了方更衣去了外面见他。

这厢贾母服了药已然睡下,探春便叫凤姐黛玉两个病人先都回去歇了,她自己同鸳鸯守在这里陪侍,若有变故再打发人去叫她们,两人再三推拒,奈何探春主意已定只得去了。

眼下春光正好,冰融雪消,路上极是湿滑,不很好走,平儿扶着凤姐行至穿堂,忽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主仆两人定睛一看却是一根金线并黑珠儿线拈的极精细的络子,那上面细细的金线一根一根明灿灿的映着日头,晃得人眼晕。平儿只觉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有些发怔;凤姐却是又惊又喜,顾不得雪地寒凉,一双酥手把上面的残雪都扫了个干净,拾起那东西对着平儿道:“快瞧瞧这是什么?是玉,宝玉的那块玉,阖府上下寻了一冬,谁知竟在这个地方找见了。”平儿也醒过神来,凑上前去一瞧,果然是宝玉落草时衔下来的那块美玉。二人忙拿着玉取寻王夫人。

且说那王夫嫁入贾府数十年自诩孝敬公婆,善待晚辈,妯娌之间也算和睦。现如今叫贾母当面打了脸,心里过不去,正在屋内哭的死去活来。一见凤姐进来,更是泪如雨下哭道:“我在这屋里熬了这么些年,生儿养女,自问没什么做的不当的,不想老了老了,老太太竟当着满屋丫头媳妇儿得面给我没脸。这可叫我怎么活?”凤姐忙使了眼色叫玉钏等都出去等着,屋里只留着平儿伺候,因劝王夫人道:“老太太有年纪的人了,又病了,一时糊涂了也是有的,太太难道跟老太太置气?”王夫人垂泪道:“我如何跟老太太置气?我为着谁?还不是宝玉那个孽障?我还为着旁人不成?难道老太太病糊涂了?竟不知道内外了?”凤姐听见这话大失体统也不敢接,那王夫人又说雨村怎么做媒,忠顺王府怎么看好黛玉,只贾母贾政不愿,如此絮絮说了半日,凤姐早生一计便道:“太太不必烦恼,我倒有个两全的法子。”王夫人忙叫她快说,凤姐笑道:“这也简单,林妹妹虽跟着雨村念了几天书,这么些年过去了,都说女大十八变,便是把妹妹领到他眼前他也认不出来,忠顺王府那边就更没人认得出了,咱们就只在家里这些丫头里,挑个容貌上佳,人品厚重,处事妥帖的嫁过去,日后过得好了是太太的天恩,过不好也有侧妃之尊,总能记着咱家的好,既解了咱家燃眉之急,又叫老太太老爷都满意岂不好?”

王夫人听了,心里觉着好,这才抹净了眼泪笑道:“我瞧着这主意好,等我同老爷说去。”凤姐见王夫人转悲为喜,忙叫平儿把那玉拿了过来,王夫人一见更是欢喜,忙问哪里寻来的,凤姐都照实说了,王夫人更是欢喜抚掌笑道:“找着了就好,就是丢了玉才引出那么大的事儿,如今找着了,想是宝玉也快回来了。”凤姐见王夫人高兴也奉承道:“可不是呢,我记得前些年我跟宝兄弟我俩病的什么似的,多亏来了什么和尚道士,拿着这玉颂了半天,咱们便好了,您说这可不是奇了?和尚道士怎么走到了一路上了,还是那个形容,平日去人家家化缘不叫人打出来?要我说便是宝兄弟这玉通着天界,那是两位神仙见宝兄弟有灾,特意下界相救。”

王夫人听了这话更觉遂心称愿,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忙将那通灵宝玉贴身收了,生恐一个错眼不见这宝贝又不翼而飞,又嘱咐凤姐道:“这事儿你先别声张,叫那些黑了心肝的黄子知道了,必要想法子夺了去。这玉就先放在我这里,等宝玉回来再说。”凤姐觉着好笑又不敢笑只得答应,又奉承了王夫人一阵儿,瞧她一脸喜色,这放心才回房去了。